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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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滴下的水
(叼菸斗的貓)

  我喜歡擡頭仰望着天空,這習慣從小時候坐在自家院子裏邊唱“八月十五月兒圓”邊數星星時就一直保持至今。在我看來,天空是神祕且聖潔的,因爲但凡不是觸手可及的東西,就越能勾起自己無限的遐想。

  因此,當我第一次聽到“天水”這個名字的時候,就覺得從天上滴下的水落到地上一定會化爲一顆美麗的珍珠。

  帶着這樣的想法,我坐上了開往天水的列車。火車駛過西安,駛過古代帝王高大的陵冢,逐漸進入八百里秦川,這種感覺讓我很興奮,好像自己乘上了時空穿梭機,開始了自己的夢想之旅。

  當然,我知道,今天天水處於經濟不發達地區,所以抱有看高樓,踩綠地,燈火璀璨的現代都市情節去看天水是不現實的,我走出位於北道區的天水火車站時,眼前的一切跟我想的十分吻合—這是一個並不很繁華的城市。這樣正好,因爲對於一個地方風土人情的感受是很容易在街市表面的繁華中迷失的。

  接下來的一天,我徜徉於天水的街市之中,品嚐當地的各種麪食,體會天水當地人的生活。我想,到達一個城市,一個人走入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品味當地的風土人情,這樣纔會令自己對自己所到過的地方有一個比較初步的瞭解。

  天水市的中心市區叫秦城區,面積不大,只是夾於南山與北山之間,渭河兩岸的細細一條,可是這個城市西通蘭州直至新疆,東達陝西通往中原,南及四川鎖控西南。因此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在中國歷史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向是杜甫停留多時的南郭寺,以及作爲羲皇故里的伏羲廟,依山而建的玉泉觀,都是位於市區的必看景點。尤其是在市區南部南山腳下的石瑪坪村石瑪坪中學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這個學校位於村子中央,一入校門,就能看見一座古代大殿矗立在眼前,透過緊閉的門窗,裏面堆放着破舊的桌椅。你一定會覺得奇怪,這樣一所略現殘落的古代建築怎麼會留給我深刻的印象呢?別急,我這是賣一個關子,因爲我當時的心情與你一樣,對這樣一個建築的突兀的出現也是感到不解的。繞過大殿,是一個石臺,上面孤獨的立着一個墳冢,墳冢前的石碑上分明的刻着幾個大字“漢將軍李廣之墓”。這就是那位當年威鎮匈奴的飛將軍的陵墓啊。站在他的墓前,我依稀可以想見當年的金戈鐵馬,我依稀聽見那戰場上的撕殺,我依稀感受到那不破樓蘭誓不歸的英雄氣概,我依稀看見英雄被迫自殺時的悲憤。千百年了,英雄寂寞的守衛在這寂靜的城市,守衛着從他腳下流往長安的渭水。我去過風景秀美的清西陵,恢弘氣派的清東陵,富麗堂皇的十三陵,這些皇帝壯觀的陵墓的精美建築,威嚴的氣勢只會讓自己產生一種遙不可及的距離感。但是當我站在着寂寞的英雄的墓前時,我只能說我對歷史的感受從來都不曾這樣的真切過。

  天水就是這樣一座城市,你腳下所踩的,目光所及的都是歷史,那令每一個人都熱血澎湃的歷史。就是這樣一個滿地都是歷史的城市在我接下來一天的旅程中又帶給我了更大的驚喜。

  接下來的這一天,我要去的是仙人崖(音AI)森林公園和麥積山石窟。

  這兩處景點在市區東南50公里的地方,所以需要租車而行。先談好的價格,包車一天,來回一百多公里,一百圓成交,很划算。司機很有職業道德,這令旅途有一個愉快的開始,因爲在一個陌生的城市首先被出租車司機狠宰一刀而且一路上還要不停的聽他的滿腹牢騷是一件很掃興的事。

  車子穿行在略顯荒涼的羣山之中,不時有些顛簸,公路並不寬闊,有時會車,還需停在一邊等對方通過才能繼續前行。車窗外沒有什麼好看的風景,除了乾涸的河牀就是光禿禿的山,以及被車尾捲起的塵土。不知穿越了幾座山,我就在這荒涼與顛簸中度過了一個多小時,有點昏昏欲睡了。車子突然減速,公路在眼前的山前轉了一個很大的彎。轉過彎,滿眼的蔥綠。你甚至可以看見窄窄的路邊有溪水在潺潺的流過,溪水邊開滿了各色的野花,鮮綠的小草如綠色的毯子一望無際,山上長滿了各種樹木,綠色的葉子在清風中輕輕的舞動着。到了,仙人崖森林公園。我的心裏油然而出一陣激動的感覺。你明白這感覺嗎?試想一下吧,當你穿越了長長的荒涼的令人枯燥的旅途後,眼前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鮮活的充滿綠意的世界時,你會是什麼感覺呢?好象一下子進入了仙境,那不遠處半山中的一湖碧水如同一塊寶石嵌在這綠色的世界中。我跳下車,大口的呼吸着這充滿了野花、青草與樹木味道的芳香的空氣,順着山路開始攀登。

  不知不覺有點累了,山路邊有一個賣涼粉的姑娘,招呼我吃她的涼粉。清水中泡着的涼粉白白嫩嫩的,姑娘輕輕舀了幾塊放入乾淨的瓷碗中,又加一點點佐料,遞給了我。我端着碗坐在樹蔭下的小木桌旁,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放入口中,吃着這清涼帶點淡香的涼粉,看着山中的古寺中,緲緲升起的青煙,看着這滿眼的綠,看着那靜靜的湖水,真的感覺置身仙境了。

  仙人崖,仙人崖,這裏也許真的是神仙出沒的地方。

  離開仙人崖,車開不久,就看見一座“形如農家積麥之狀”的山,沒錯,麥積山到了。

  麥積山石窟從十六國後秦時期開鑿,一直持續到宋朝。順着木製棧道,沿絕壁向上攀爬,木製的棧道在腳下輕輕的顫動,還真讓我覺得心悸。可是,一旦到了各個石窟面前,看見那精妙絕倫的塑像,壁畫,卻只剩下陶醉了。印象最深的就是開鑿於北魏年間的121窟《脅侍菩薩與弟子》。菩薩與弟子壟坐在一起,菩薩似在講頌佛法,弟子們有的洗耳恭聽,有的低頭好象竊竊私語,旁邊的那位合十的雙手微微分開,好象在暗暗叫好。看着普通寺廟不食人間煙火的菩薩與弟子們在這裏的生動的形象,我才真正領會了什麼叫“栩栩如生”。

  這裏佛、菩薩的雕像都是面帶微笑,體態圓潤,讓人覺得看上去毫無距離感。而屹立與棧道邊上,通體赤紅的金剛力士,則怒目圓睜,攥拳挺腰,好象隨時準備掃盡不平。置身於這佛國世界,極目遠眺,羣山綿綿,心情也變得不再浮躁,而純淨如一顆從天上滴下的水。

  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晚,下了山,真的是帶着留戀的上車回到市區。

  旅遊提示:從天津沒有直接到天水的火車,可選擇先到西安,在西安換乘開往蘭州方向的火車,大部分都停靠天水站,從西安到天水約須5個小時車程;或者直接從北京出發,有直通火車。天水火城站位於北道區,與中心市區(秦城區)還有幾十公里路程,兩區有高速公路相連,公共汽車非常方便。對三國感興趣的朋友還可以在天水發現姜維墓,但是不在市區。市區內出租車3元起步。我是在98年去的,這幾年天水市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所以有些文中提到的道路等市政建設肯定有很大改善。現在天水是甘肅省第二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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