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
她叫Greece。但她嚮往日本,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那裏有她的根和迷失已久的神話。她最喜歡和服,修出美好的身段,在長髮後系一枚蝴蝶結,穿木楫,打日本式的小傘,是她僅存的一點浪漫。
現在她只能待在原地,有些迷茫與失落。
人生本身就是一場選擇,今天,她選擇了和他在一起,一個相識不過幾個小時的男人。一起吃飯和逛街。吃飯的地方是個溫馨的小店,幾乎都是情侶,她很自然的坐在他的對面。今天的胃口很好,她吃了很多,但他卻沒有。然後兩個陌生人,說過幾句客氣話,喧鬧的街,寂靜無語。
他給她講他以前的故事,女孩和他。現在他沒有女朋友。
她有男朋友,在遠方,也許根本就不遠,讀大學。
她也是。他也是。他們是在自習室結識的。兩個孤獨又有些紛亂的人。
一起去吃飯嗎?他問。
她和他一起出來,外面的空氣好冷,他和她走在冰冰涼涼的空氣裏。
他叫俊一,她說,是不是很日本的名字。
你愛他的名字……還是愛他的人。他問。他看得到呼出的白氣,把衣領豎起來,黑色的大衣,他個子很高,說話時沒有表情。
她突然站定,望着他。
他發現她的眼睛很亮,她很漂亮,但不是那種風韻女郎。像個孩子,所有的深刻都寫在心理,散發着混雜着妖冶的清純,很邪氣,彷彿不諳世事的妖精,漆黑的長髮。
人?還是名字?她重複着他的話。從名字到人,也許……最後,還是,名字。
就好像很多人,只愛愛情本身。
或許他不會再回來了,外面的世界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張狂。他說,他不知是出於一種什麼心理,他要看到她眼中的絕望,才快慰。不像現在,看到的是明亮與輕蔑。
我知道,但是他一定會回來。她很堅定。
他從鼻子中發出笑聲,又一個癡女孩,竟然相信愛情。他說,蔑視與憐惜。
她望着天,今晚沒有月亮,星星是天的淚珠,斑斑閃閃,一滴一滴,落下的進入墳墓;掛在臉上的,像是一種自嘲。
因爲,她說,他還沒有得到我。眼中掠過一絲悽惶與狡邪。
她望定他,男人,不都是這樣嗎?我很清楚他,過程是手段,他要的是結果。一個有利於他的結果。
她不相信愛情,從來不。根本無需任何經歷,上帝造她,卻沒有愛。一切的一切都是本能,像棋盤中的棋子,每走一步,算計不盡,累累傷痕。
但她強迫自己相信愛情,讓自己的感覺遲鈍下去,一個蠢女人比一個聰明女人要幸福的多,這是前人的經驗。心太累的時候就去裝傻,長久的,就會真的變得簡單,癡癡狂狂,有滴血的快樂。
現在是八點半。十二月二十四日。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只要半個小時。他說,很平靜,也很平常。
她沒有看他,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一個男人要什麼,但今天她不想拒絕。
在黑暗的角落,他們開始接吻。原始的,接近瘋狂。她任他肆意親吻,只閉着眼睛,感受蒼涼的狂熱。由臉到頸,由頸到胸,每一寸肌膚都灼痛而冰冷。
你很冷血,他說。
我們都一樣,她說,都是動物。
然後還是親吻。她聞到了一種氣味,另一個男人的氣味,不是她熟悉的,陌生的。
她有一種想吐的感覺。
她突然想到俊一,同樣的親吻方式,一樣的癲狂;一樣的讓人噁心。
她根本不像再繼續,但是她想報復他。爲什麼呢?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突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要毀滅了,緊緊的抱住他,想流淚,卻什麼都沒有。彷彿一下子真的成了雕塑,只是怕自己會粉碎,粉碎成灰土,經不起風來的一吹。
他把她抵到牆角,她知道半個小時的約定已經過期,但是她不想離開,他也不想。他們只不過都是想取暖的人。
他撥開她的劉海,她卻撥了回去。
我的額頭不好看,她說。
你很漂亮,如果我認識你,我可能會喜歡上你,他說。
她沒說什麼,此時只想找一個暖暖的懷抱,溫暖一下永遠也不可能甦醒的身體。這樣的話她不會信。
十點三十分,她躺在自己的牀上。男朋友剛剛打過電話來,他說,平安夜我們這裏很熱鬧,你好嗎?
我很好,她說。
她記得她離開他時,他眼中有淚水,她卻很決然的走了,她看了看錶,十點零三分。
遊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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