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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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樣年華
(拇指姑娘)

  她的寂寞芳華無處躲藏地被他瞧見了。

  期待過,身體靠近過,認認真真傷心過。

  被問過:“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最後,她也許只是慶幸他們之間的祕密終於是保住了。

  多少年後,在遙遠的異國,他把祕密說進一個石洞裏,用泥土封了口……

  “那是一種難堪的相對,她一直羞低着頭,給他一個接近的機會,他沒有勇氣接近,她掉轉身,走了。”

  依舊是簡潔快速的剪接,一眨眼間移步換景,聲色不動中流年暗度;依舊是狹窄逼仄的空間,近身拍的鏡頭裏人們是一條條城市森林裏的魚,在相濡以沫和相忘江湖間憂鬱至死;依然是潛入書生房間的貝殼姑娘,愛情與祕密總是緊密相連。

  他們有無數次擦肩而過的機會,極近極近的距離,更兼燈光曖昧色調曖昧,彷彿該有什麼發生……她搖曳生姿地走過了,差那麼0.01公分,兩人沒有碰到。

  留一段情愫於空中微微盪漾,“暗香浮動月黃昏”。

  “花樣的年華,月樣的精神”,又怎樣?結局是他去了吳哥古蹟,把自己的心事說給一個牆洞聽,然後封上青草和泥土。所有人的青春,是不是都會這樣過?

  那牆洞上長出的草,是否還青青依然?

  片中有很多老歌,也有爵士風味的洋歌,兩個人說一場話,總會有音樂跟在後面如影隨形,是那種舒緩悠揚的、消魂蝕骨的曲子,如果沒有人唱,就會用大小提琴把它拉出來,就着昏黃的背景,乾淨的人物,時間一點點地流逝,年華也一點點地溜走。

  就像杜麗娘在《牡丹亭》中唱的那樣:“難爲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離別的遊戲一次都玩不起,這一次兩個人都有心理準備,最終還是被錯過。他看着電話機問:“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跟我走?”她在空蕩蕩的房間裏無聲的飲泣:“如果有多一張船票,你會不會帶我走?”終於錯過,空留遺恨。

  生命是一片飄零的葉,曖昧的顏色上是縱橫交錯的脈紋,他們站立其中,沒有方向,脆弱而孤獨,沒有人知道宿命會怎樣安排。

  她去找過他,他也找過她。可那又怎麼樣?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真的不能理解那個時代的愛,卻能夠理解每一個愛裏都會有的無助與心痛。如果有一種愛是那樣希望又絕望地存在着,那麼你該怎麼樣畫上句號?

  有些花開是爲了謝的,有些水來了是爲走的,有些疲倦是註定燒爲灰燼的,有些痕跡是註定紀念放棄的。

  呼嘯而過的常孱弱漂浮,唯有無聲的才刻骨蔓延。當瘋狂都可以變得喑啞,還有什麼痛苦不可以爆發?

  提琴拉過來又拉過去,低聲吟唱。

  懼怕愛情,懼怕被拒絕,懼怕自己。在九流電影八流歌曲裏說濫的幾個字原來那麼艱難,對自己,也不能面對。

  沒有狂悲不見眼淚,內斂的筆觸是國畫裏筆意森然處的一段留白,容你自己感情宣泄,縱橫成詩。

  流年中的我們,依然堅強着、無情着,忍受一次次離別與失去,以無懈可擊的冷漠與時間對峙。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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