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告訴我她要出嫁了。婚禮在兩個月後舉行。我說那個人，不，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她告訴我他的名字。我寫在本上。我說你不要吧，別那麼快吧，你可以等他在香港讀完書回來再結吧，妹妹說他年紀也不小了。我說你不要替他考慮吧，想想自己吧。妹妹說他們家已經開始準備了。我說你覺得他好嗎？你覺得你會死心塌地不想別人了嗎？妹妹說覺得他挺好的，有事情聽她的。

　　我便沉默。

　　我想起自己婚禮那個早上，妹妹問我，你想好了嗎？你確定了嗎？我想起我當時跟妹妹開玩笑說要不我現在跑吧，在他來之前。

　　電話的那頭，妹妹給我講他的細節。因爲我問了他的細節。她給我講，就像我在課堂上能舉出準備好的例子一樣，非常熟練。我能在課堂上舉出例子是因爲我做了準備，我能在課堂上熟練地舉出例子是因爲這些例子不是特別多見，數量不多。妹妹很有條理地給我講他的細節。妹妹本來就是個有條理的人。她不像我可以心血來潮，對於一切不管不顧。妹妹說他能讓她放心。

　　我說相互信任就好。

　　人們有時候跟我誇獎先生，說他是個不錯的人。在我不在的日子，沒有胡作非爲。我記得當時我的詫異。因爲我從來沒有想過先生會不會在我不在的時候胡作非爲。而對妹妹，我所有的擔心是他會不會把妹妹當成自己的財產，會不會把妹妹當成炫耀的資本。妹妹優秀。我擔心妹妹不愛他。

　　又和妹妹扯了一會兒，我放下電話。我忽然覺得絕望地無助。忽然覺得婚姻或許真的是註定的。妹妹認識了他，然後放棄了他，然後又重新選擇了他。在和妹妹說話的時候，很奇怪的是，我始終沒有問她是否愛他。

　　好象我覺得這會令事情比較難辦。

　　什麼時候，我們變成這樣：結婚的時候，不談愛情。我不知道妹妹結婚後會不會想念她從前的愛情。我不知道她會不會因爲婚姻而陷入一種旋渦：喜悅，失落，然後慢慢地慢慢地習慣了生活。然後就和那麼多的人一樣，養一個孩子並且因爲這個孩子不再去想念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