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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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風說
(阿涼.吳)

  羞顏生於乾隆四年,那時候爹已經是進士,準備去考京科。娘是鄰村李莊李員外的二女兒,娘是這世界最疼羞顏的人了。芒生是羞顏的弟弟,小羞顏兩歲,生於乾隆六年。一家四口住在杭州城外的周村,生活安逸而幸福。

  羞顏八歲的時候,爹一個人上京趕考,娘帶着羞顏和芒生一直把爹送到村口的渡頭,看着爹上了船。爹的窗越走越遠,孃兒三個仍舊站在渡頭上望着,遠遠的羞顏看到爹舉起手臂用袖子擦眼睛,這時候娘也舉起手臂用袖子擦掉了眼睛裏的淚水。

  爹走後的那年秋天,家鄉突然鬧蝗災,不知道從哪裏來的蝗蟲將莊稼吃得乾乾淨淨。沒有辦法,娘回孃家想跟外公討些糧食,可是外公家情況也不好。外公把自家糧倉裏的糧食都拿出來救濟了村民,卻忘了給自家留些過冬的糧食。最後村裏再找不到可以吃的東西,李莊和周村的村民全都打了包袱出外討飯去了。

  娘一個人帶着羞顏和芒生在家裏艱難度日,快到冬天的時候家裏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吃的東西了。一天傍晚一羣強盜闖進了羞顏的家門,領頭的強盜看羞顏的娘頗有幾分姿色,遂起了色心,把羞顏的娘按在牀上就要污辱。羞顏抱着弟弟縮在角落裏,面前是三四個手拿鋼刀面目猙獰,此時卻發出嗤嗤怪笑得壯漢。羞顏眼見着娘被強盜欺負卻沒有任何辦法,弟弟芒生只顧着哭什麼都幫不上。娘在掙扎的時候求強盜們放了一雙兒女,留下自己做牛做馬都可以,可是強盜根本不聽,使勁的撕碎了娘身上那件破舊的已經禁不住撕扯的碎花棉襖。強盜泄完獸慾,娘躺在牀上已經沒有一點聲音,那幾個拿刀要挾着羞顏姐弟的強盜又把娘脫出去到廂房裏,羞顏聽見娘尖利的嘶喊、求饒,最後再沒有一點聲音。娘死在廂房的柴火堆上,一把鐮刀直直的從後面插進了孃的心臟。

  弟弟害怕的繼續號啕大哭,羞顏害怕惹惱了強盜,用手死死捂着弟弟的嘴,弟弟的淚水像洪水一般順着臉頰流到羞顏的手背上。最後爲首的強盜還是聽見了芒生的哭聲,煩躁的威脅說,再哭,就殺了你。說完在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媽的,這家怎麼這麼窮,什麼都沒有。房間已經被衆強盜翻了個底朝天,卻什麼都沒有找到。煩躁的強盜一把從羞顏懷裏拉走了芒生,芒生嚇的哭得越來越兇了。強盜舉起了芒生扔出了房門,芒生的哭聲停止了。羞顏跑到門口,看見芒生躺在院子裏,頭在不斷的流血,而芒生的頭下枕着磨鐮刀用的大青石。羞顏氣紅了眼睛,轉頭怒視着那個強盜,強盜滿臉的絡腮鬍子微微的抖動。渾濁的眼睛看到羞顏憤怒的眼神時,突然害怕了,挪開視線尋找着同夥。最後強盜們將羞顏帶走了,帶走羞顏的時候,爲首的強盜打昏了羞顏。那女孩什麼都不說,眼睛裏的憤怒卻讓這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心悸了。

  強盜把羞顏帶回了山寨,交給了一個兇悍的廚娘,老婆娘每天天不亮就讓羞顏從廚房的柴火堆上起來開始做事,全山寨的人都去睡了的時候,羞顏才能回到柴火堆上合攏衣領抱着自己睡了。

  一眨眼八年過去了,羞顏已經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眼如秋波,手如春柳,只是骨瘦如柴。山寨裏的強盜們見羞顏一天天的長成一個標緻的人兒,成天藉故往廚房跑,都被那兇悍的出娘趕了出去,回過頭還要罵羞顏是招蜂引蝶的浪蕩賤貨,引得一幫男人心裏癢癢。

  這年春節前,強盜們劫鏢得了一批進貢的絲綢和珠寶,大家殺豬宰羊喝酒慶祝。這批東西還有另一批強盜早埋伏了也要劫的,卻沒想到被搶了先,懷恨在心。遂在仇人大肆慶祝的時候摸上了山寨,待衆人喝得了爛醉,殺了個片甲不留。羞顏躲在廚房沒有去大廳所以沒有被找到,羞顏躲在柴火堆裏祈求這羣搶盜殺了人報了仇拿了東西快些下山去,自己也好逃命。羞顏聽得外面已經沒有了聲音,纔敢爬出柴火堆,小心的走至大廳。全寨的強盜們都躺在大廳的地板上,刀還來不及拔出鞘,已經一命嗚呼了,整個大廳如屠宰場一般的佈滿了鮮血,那血腥味讓羞顏想要嘔吐。

  羞顏回廚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幾件破舊的衣裳,用一塊洗得模糊了的花布包了,抱在胸前就要逃出山寨。走到山寨門口卻被一名被頭領吩咐回來察看是否留有活口的嘍羅逮了個正着,交給了頭領。頭領見羞顏頗有幾分姿色,回去把羞顏賣給了杭州城的妓院花滿樓。花滿樓的老鴇子徐大娘命一羣四五十歲的婆娘給羞顏洗澡,羞顏被幾個力大如牛的老婆子強脫了衣裳按在一個大木盆裏,用一塊粗糙的絲瓜刷子像刷炕蓆一樣的硬脫了一層皮。

  洗過澡換過了衣裳,羞顏被帶到徐大娘的面前。煥然一新的羞顏此時更顯膚白如雪,眼若秋潭,羞憤交加的羞顏瑟縮在門口的樣子更加惹人憐愛了。徐大娘是風月場上的老手了,她看得出來,羞顏很有可能成爲她花滿樓的頂樑柱,只要多加調教,一天就可以把買她的50兩銀子賺回來。徐大娘此時被心裏的打算喜得合不攏嘴,伸手拉了羞顏坐下,把桌上的糕餅果品往羞顏身邊推。羞顏低着頭不說話,她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心裏還在想爲什麼這個打扮花哨的老女人對自己如此的好。

  來來來,吃,別客氣。告訴媽媽我,叫什麼呀?

  羞顏,曲羞顏。

  多大了?

  十六了。

  好好好。以後呀,你就在媽媽我這裏住下,只要聽話,山珍海味,綾羅綢緞少不了你的,有我徐大娘在,看哪個敢欺負你。

  謝謝媽媽收留,羞顏無以爲報,徐大娘儘管吩咐羞顏就好。

  好好好,真乖。以後不要叫我徐大娘,那都是外面人叫的,以後你跟着其他姑娘叫我媽媽就行了。

  是,媽媽,羞顏遵命。

  徐大娘把花滿樓排名第三的珍翠姑娘的房間騰出來讓羞顏住,珍翠不敢跟徐大娘爭論就把一肚子怨氣放在了羞顏的身上。羞顏依稀記得小時候家裏富庶的時候,房間裏擺着紅木牀,桃不桌,粉紅的牀幔,青花的陶罐。如今住的這房間裏更多了許多花紅草綠的小擺設,牀上一對鴛鴦枕,繡了大朵牡丹花的大紅合衾被,四角掛着五六個香噴噴的香囊;窗下一小桌上擺着一把琴,牆上還掛着一把琵琶;桌上擺着時令鮮果和瓜子花生,還有一壺醇香的女兒紅。房間雖然不知的豪華舒適,卻羞顏覺得豔俗得要命,可是如今寄人籬下,也許是人家的美意呢。

  來到花滿樓的當天晚上,羞顏終於知道自己到的是什麼地方。傍晚燈火初掌,花滿樓已經賓客滿樓。徐大娘早在羞顏來到花滿樓的時候就已經命人放出了消息,說是花滿樓來了新人,今日晚間就要舉行賞紅大會,價高者得。杭州城內的公子哥聽到這個消息,早早就來花滿樓尋桌等待了,到要看看花滿樓今天得了一個多麼水靈的仙女。

  羞顏坐在房間裏,身上已經被那幾個給她洗澡的大娘強套上的繡滿彩蝶月白色的衣裳,頭上挽了一個浮雲髻,插着戲鳳珠翠釵,眉如彎月,脣若櫻桃。羞顏手上攪着一方手帕,急得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房間門窗緊閉,想逃也逃不掉。

  兩個老媽子進來一邊一個的將羞顏攙出了房間,帶至廳前。衆公子見羞顏不似一般風月女子般豔俗,也不似那秦淮才女般的冷傲,果然人如其名般的羞澀單純,都暗暗思忖着不管花多大的本錢都要將羞顏據爲己有。

  徐大娘已經開始叫價,廳內公子們爭相報價,從200兩開始已經叫到了千兩,徐大娘心中大喜。此時門口一個站了良久的人開了口,別爭了,人我要了。

  大家回過頭去,纔看清說話的人正是杭州城內有名的布匹商人尚清。此人三十有四,是杭州城內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富可敵國,據說京中有其至親密友,連杭州知府都要懼他三分,杭州百姓都尊其爲尚大人。徐大娘見請都請不來且從不踏足花滿樓的賞大人今兒也來了,心中一驚,本想着今兒個賺個幾百兩就得了,可是沒想到卻招來個不善的主。這尚清雖說是富甲一方,卻尚未娶妻,對風花雪月之事業是毫無興趣,得空兒就是下下棋,練練功夫,其它時間都在星布全國的各分好奔走忙碌。如今從不涉足風月場所的尚大人光臨花滿樓,在場的各位沒有一個不嘀咕的。

  徐大娘嘻笑着走上前來,請尚大人坐在中央桌子邊,陪着笑問到,哪股風把您尚大人吹我這小門來了。聽你這花滿樓今天有新人,我來湊個熱鬧。徐大娘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心裏不知道尚大人是真來看熱鬧的還是來攪局的。徐大娘,你這今兒來了什麼新鮮人,還不讓出來讓大家瞧瞧。徐大娘從愣神中醒過來,忙跑上半截樓梯拉着羞顏帶到尚大人面前。

  尚清擡頭看清了眼前的人兒,只見月牙白的袍子,浮雲一樣的髻,頭上的戲鳳珠翠釵在衆多燈光下爍爍閃動,清潭一般的眼眸裏卻滿是冰冷的鄙視和恐懼,臉面上卻強裝鎮定挺直着身板。尚清目光如利劍般的注視着眼前的人兒,羞顏也直直的注視着眼前這個威風凜凜的強悍男人,站在身邊的徐大娘冷不丁的大了個寒顫,見滿廳的人沒有一個人敢出大氣的,都注視面前的這一對冷戰的人。

  尚清豁的站起身來,驚得徐大娘和羞顏都向後踏了一步,尚清見嚇着了一臉怒容的羞顏,嘴角飛起一絲唯獨羞顏看了個真切的笑容。尚清立定身子,拉着羞顏的手就朝門口走,邊走邊頭也不回的跟徐大娘說,人我帶走了,明天你去我綢緞行支領五千兩銀子,留下她的賣身契就得了。話說完,人也已經消失在門廊上。一屋子的人鴉雀無聲,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徐大娘張大了嘴,面前到處飛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五千兩呀,五十兩的買來的丫頭,不出五個時辰翻了一百倍,這輩子沒見過。

  尚清拉着尚在驚詫之中的羞顏出了花滿樓的門,坐上停在門口的自家的馬車,到了尚清在杭州的宅子天絲莊,來到正廳落座,羞顏才清醒過來。羞顏倏的跳至廳中央,面對着坐在大廳正中首位喝茶的尚清,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麼,買我做姨太太不成?尚清喝了整碗茶放下了茶盞,笑着回話,姨太太?我還不曾娶妻,沒有正房,哪來的姨太太?羞顏愣在中央不知道該如何質問下去。

  尚清不忍,叫了下人來安排了羞顏的住處,一名十三四歲模樣的丫頭過來攙了羞顏就要去休息,羞顏不動,尚清開口說,去休息吧,折騰一天,你也累了,養足了精神,明天再來質問我吧。羞顏沒有說話,任那名喚春燕丫頭領着去休息了。

  第二天羞顏並沒有見到尚大人,深夜尚大人嫁到京城的妹妹命人送來了急件,老母病重,尚大人天還沒亮就起程去了京城。尚大人在京城辦完了老母的後事,燒了七期,然後從北至南巡了一趟個分號,這一去就是七個月。

  羞顏每天在宅子裏無所事事,閒來無事想起小時候爹曾經教過她寫字,從8歲後就再也沒有碰過紙墨筆硯。尚大人書房文房四寶齊全,正好讓羞顏拿來練字了。有些底子的羞顏現在寫起大字來一點都不陌生,寫的有模有樣。

  已經是秋天了,窗子外面那棵梧桐樹已經開始掉葉子,一陣微風吹過,黃色的葉子像雪一樣的飛落,樹下已經是厚厚的一片,早上祿伯才命人掃過。桌上鋪開的宣紙上空空的,毛筆蘸飽了墨汁,羞顏卻不知道寫些什麼。從《長幹行》到《烈女操》,從李白到李煜,羞顏已經抄寫了厚厚一本的詩詞。

  一片葉子悄悄的從敞開的窗口飄了進來,落在了羞顏面前的宣紙上。羞顏拿起了葉子注視了半天,放在一邊,提筆寫了兩句“滿腹悽苦無人訴,雨到狂時與風說”。放下毛筆,羞顏望着紙上的字出神。已經好久沒有人跟她說過話了,天絲莊上下待她都很好,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跟羞顏聊聊心事。十六七歲的花樣少女,心裏有那麼的東西無人傾訴。

  好一個“滿腹悽苦無人訴,雨到狂時與風說”。羞顏被突如其來的聲音驚得從座位上跳起來,卻正好跳進站在她背後的尚大人懷裏。尚大人哈哈大笑,羞得羞顏掙脫尚大人的懷抱跑到桌子的另一邊隔桌相望。“看來他們把你伺候的還不錯,人胖了,也紅潤了不少”,尚清兀自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羞顏。

  尚大人回了天絲莊,天絲莊上下歡喜的不得了。晚飯時羞顏和尚清同桌吃飯,羞顏只顧着低頭扒飯,不敢擡頭。尚清見羞顏只顧着吃白飯,夾了一塊雞肉送到羞顏碗中說,多吃點,該多張點肉才健壯。羞顏聽了猛點頭,把雞肉整塊的塞進嘴裏,卻被噎着了。站在旁邊伺候的老媽子忙倒了杯茶送過來,羞顏喝了一茶纔將卡在喉嚨裏的雞肉嚥了下去。坐在首位的尚清見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很少見尚大人如此開懷,站在門口等候伺候的僕人們奇怪的向屋子裏張望。

  飯後,羞顏藉故要回房間休息,卻被尚清留了下來。此時廳堂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羞顏坐在側座上低着頭,手上的一塊手帕已經被手心裏的汗浸了個半溼。

  你今年多大了,我還不曾問過呢。

  奴家十六,再有兩個月就十七了。

  恩,十七了,該給你找個婆家了。你也不能總跟在我這單身漢的身邊,日後恐有什麼閒言碎語,誤了你的終身大事。

  羞顏聽了心中一驚。大人可是想把羞顏嫁與別人?

  是呀,你的年紀也差不多了。自小受了那麼多的苦,也該有個稱心的人珍惜你了。

  我……

  你有什麼要求儘管道來,我自會按你的要求給你尋一家可靠的人家,往後你一個人也好有個依靠。

  羞顏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只是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好像要炸開一樣。自己是尚大人好心從窯子裏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怎麼敢奢望能在尚大人心裏佔據一席之地呢。既然是人家買來的,也就與一般貨品無異,愛怎麼處置,也只能聽之任之了。羞顏突然覺得自己把自己擡得太高了,只不過是一個買來的丫頭罷了。

  一切全憑大人做主,羞顏不敢違抗。

  好,我會給你找個好婆家,你放心好了。

  尚大人要給羞顏找婆家的事情已經在天絲莊傳開了,尚大人也廣發了邀請貼,邀請家裏有到了娶妻年歲的男丁的商界朋友來參加羞顏的十七歲生日,到時候讓羞顏自己挑一個合適的。

  生日當天,羞顏打扮好了坐在房裏等着亮相。大堂裏聚集了好多從各地被邀請來的鄉紳貴族,各家的公子都是出類拔萃的棟樑之才,學識不凡,儀表堂堂。丫頭春燕高興的議會就從前廳跑過來告訴羞顏大廳裏的狀況,某某鄉紳領了公子來了,那公子怎麼怎麼出色。看着春燕興奮羨慕的表情,羞顏面無表情的一聲不吭,心裏卻在劇烈的疼痛。在尚大人把她從花滿樓帶出來的時候,羞顏曾經以爲終於有一個人願意像娘一樣的愛她了。春燕再次跑出去看前廳的狀況,一陣風似的出了房門。

  賓客到齊,尚清喚春燕去把羞顏攙出來和大家見個面。春燕歡喜的去了,卻驚慌失措的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告訴尚大人:“羞顏小姐不在房裏,禮服整整齊齊放在牀上,人卻沒了”。廳前一片慌亂。

  尚清派了很多家丁出去尋找,沒有結果,又命各省各分號一起打探,還是沒有結果。

  一年後,多方回了消息,有的說在京城看見羞顏,羞顏找到了做了官爹,一直找不到他們母子三人的爹見了羞顏老淚縱橫。有人說在江浙一帶見過,不過是在青樓煙花之地,不敢肯定。

  最後,還是沒有羞顏確切的行蹤。

  (完)

  後記:這是我認爲我寫的最差勁的東西,並不是因爲不同的時代背景。因爲什麼,我也說不清。總之,幸運的是,我完成了它。

  作於2002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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