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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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思念的城市
 

  (csldkpyj)

  常常在想,我日夜思念的那個城市和那個城市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只存在於我的幻想中,因爲我經常只能在夢裏見到它們,可是那個沒有街道,沒有喧囂的城市,那些在我身邊活生生的有喜怒哀樂的人卻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它們曾經真實存在於我的生活之中,我逐漸的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懷疑整個記憶的完整和真實。

  我生活在那個城市的邊緣,有空曠的的荒野和夜間呼嘯的風聲,那些風經常是很淒厲的,有冤屈的鬼魂一般的跑來跑去,她發怒了,硬生生的撞到我陽臺的玻璃上,她叫我,她說,你開門,放我進去,我是冤的,我是不值得的,我是痛苦並且壓抑的,我看到你,我要你做我的替身。我們隔着一層玻璃互相注視,我透過她看到遠處的荒野,菜地裏零星的亮點聽見遙遠的犬吠。其實我根本是看不到她的,我的影子映照在玻璃上,詭祕而曖昧的笑着,也許那個冤屈的鬼就是我的前生。

  一直都奇怪,爲什麼這個城市的四季都會刮那麼凜冽的風,我從來沒去過這個城市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在夜裏也有呼嘯的風去撞每個家庭陽臺的門,漸漸的我就困惑了,我忘記了如何來到這個城市,我來這裏又是爲了誰。

  應該是爲了一個男人吧,在我逐漸回覆的記憶裏,記起應該是有一個男人在那裏等我,他衝我笑着,追逐着我從以前的城市逃脫,然後他在黑夜的街道上站着凝視着我,我也站在那裏,完全不能走動了,我被他的樣子迷住了,忘記了身在何處,忘記了自己是誰,不能前進,覺得危險,不能後退,因爲捨不得。可是身後的地面開始塌陷,在我熟悉的城市裏,身後的地面莫名的快速的塌陷,我曾經的翅膀卻不知道被誰偷走,然後他伸出手來,穩穩的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不能不伸手過去,而實際上,我也真的是想伸手過去,我想看清楚他是誰。

  於是他帶我去了那個陌生的,後來讓我萬分思念的城市,他讓我住在那個房子裏,那是個溫暖的房子,小但是溫暖的房子,可是周圍太安靜了,讓我無時無刻的不在懷疑整個曠野之內,只有我一個生命存在。再然後,他就離開了,我自始至終沒有看見他的臉,卻單純的只記得他的聲音,很蒼茫的一種聲音,在暗夜裏遙遠的地方飄來,他好象隨時都知道我的行動,我的思想,乃至我的一切。他在一個我不知道的地方注視我,監視我,控制我,我在那個房子裏,安靜的生活着,安靜的等待,等待未知的相逢。但是我卻越來越消沉的覺得,這樣的等待恐怕會變得遙遙無期,於是我開始變得有些怨恨,怨恨的有些喜怒無常。

  終於我在困惑和怨恨中倒在了牀上,我越發的想知道這個怪異城市的名字,我驚訝的想到我的等待經過了四季卻還不知道這個城市是哪裏,有人來看我了,一些面無表情卻活生生的人,有男有女,他們來了,不需要敲門,不需要鑰匙,拿着各種各樣的東西,餵我吃飯,餵我吃藥,把臉湊的很近的看着我,然後躲在一邊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是他派來的,但是我沒有力氣要求他們,沒有力氣說出我想說的話,我覺得我的身體墜落到一個無底的深淵裏,我覺得我要死了,等不到我期待的人,弄不明白這個城市的祕密。

  夜裏來了一個女人,她幾乎是飄進來的,我睜開眼睛,看不到她的影子,她站在我的牀邊,月光那麼亮,我看到她,看的清楚她的身形,她穿着暗色的旗袍,款款的站在那,梳着三十年代最盛行的愛絲頭,慢慢的她湊過來,我驚呆了,她長着和我一樣的臉,臉上卻化着我從未化過的濃妝。她笑着看着我,她說,你在等他嗎?你在這個房子裏等他嗎?他不會來的,你看到了我,他是我的,你只是我們的收集品。

  她嘴裏有血滴出來滴在牀邊,在暗夜的月光裏開成了一朵一朵詭異的黑色的花,然後我的周圍開滿了那種黑色神祕但又怨毒的花,那女人在花朵的泛濫中逐漸向門口隱去,我失去了她的蹤跡,而我,也在恐懼的困惑中逐漸睡去……

  我再也沒能找到我思念的那個城市,從那之後我不停的去任何地方旅行,不停的找尋那個女人和那從未見過面貌的男人,我急切的想找到他們和那個不知名的城市,我思念他們,思念那個地方,我擡起頭來看着藍色的天空,也許,我思念的城市現在正是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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