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

　　“不達雅”，孔子擡眼看看坐在前方的魯王，發現他正直勾勾的盯着站在御椅邊上的侍女豐滿的胸脯，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句，忙低下自己的頭，上朝的大臣各自拱手在兩邊，討論最近在閩南發生的肺炎，害死了很多人。那邊的府吏已經封鎖了那個瘟疫區，正在全國範圍內發動捐款、捐物，支持那邊的生活呢。

　　“這個，這個，你千里迢迢，回來報效祖國，朕是十分歡迎的。現在我們魯國，教育相對落後，確實需要象你這樣名動天下的大儒回來主持一下文化大局的”，魯王咳嗽了兩聲，還是沒有大臣上來疏通關係，這個傻不拉及的笨蛋自己也不知道上來那個那個一下，是朕的不知道還是裝的？這麼多年，在這麼多國家，招搖撞騙，孔子這老小子肯定賺的鉢滿瓢溢，想葉落歸根，回來混個參議、學士什麼的，養老，終其一生。沒門，老子一定要拔你兩根毛。魯王吃力的從御椅上直了直腰，發現滾圓的肚皮上一個鈕釦沒有扣號，露出白白胖胖的肚皮，還有幾根粗壯的黑毛，“他媽的，小起子，看老子下班後怎麼收拾你，今天早上沒有把鈕釦笄好”。想起小起子那圓圓的胳膊、臉蛋，魯王不僅心花怒放。小起子是閩南府獻來的，不僅口齒伶俐，而且爲人乖巧，風情萬種，深的魯王歡心。

　　孔子還是沒有擡頭。

　　“你給朕的奏章，朕已經仔細看了，很有思想，很有創意”，魯王看到那些大臣仍然在自顧討論那場無聊的瘟疫，心下很是煩躁，“但是，畢竟我們魯國也是禮儀之邦，這麼多年，你在外宣授我們的文化、文明，使得我們形象大增，因此，我們魯國德仕進之途是永遠給你開放的，不過…”，魯王看看在牆角逗蛐蛐的太監，這幫該死的娘娘腔，看不出朕的心意？回去看朕怎麼收拾你們，“不過，爲了避人嫌，先生還是要參加我們三年一度的朝廷選拔人才的考試的。這樣吧，今年的科舉考試6月份舉行，請先生來參與吧。先生桃李滿天下，學識五斗，想必這樣的考試是沒有問題的…”魯王大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忙彎腰拉下衣襟，貼住露出的肚皮，邊上的侍女已經按着嘴，笑了，高胸聳動，看的魯王心中不停的竄動，血瘋狂的涌上頭部。幸虧邊上的太監，都蛐蛐累了，忙着跑上來，看着魯王的眼色。

　　“跪安吧，先生已經跪了好長時間，肯定膝蓋很疼了”，魯王憐惜的說。

　　“謝主隆恩”，孔子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然後低頭，搖搖晃晃的佔了起來，覺得腦中一片眩暈，想起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而且自己還貧血，趕緊回去找點稀飯喝。

　　“無事退朝了，皇上起駕回宮”，太監撕着公鴨嗓子喊，在空曠的大殿中迴盪。

　　穩穩神，待了一會，掙扎着擡起頭，孔子發現前面的御椅上已經空蕩蕩的，列在兩邊的大臣早已經做鳥獸散了。

　　跨出大殿的時候，孔子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下，趔趄着跑出去好遠才站穩，引來一陣無聊的笑聲，孔子定睛看去，散朝的大臣在大殿前的門樓下賭錢，正吆三喝五，進行的火熱。笑聲來自側殿上的那羣太監，他們正拿着瓜子，倚着廊柱子，擠眉頓眼的看着他笑呢。

　　孔子悻悻的邁出朝廷的大門，想起顏回、子路也已經餓了幾天，正空着肚子，在舜祠中等着自己，忙加快回去的步伐。

　　舜祠中。顏回、子路躺在各自的被褥上，有氣沒力。

　　“這個老小子現在還不回來，當初你看他說得多好聽，跟他來魯國，吃香喝辣的，怎麼樣？我就說你不能輕易相信他，你看，怎麼樣？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那裏有當初我們俠義江湖，大碗喝酒、大快吃肉來的舒坦？”顏回狠狠的捶了一下牀板說。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勞其體膚的”，子路望着屋樑上的蜘蛛網說，“我的這句話，還有被後人剽竊，流傳千年呢”。

　　顏回鄙夷的動動嘴脣，什麼都沒有說。

　　倉皇的日影中，孔子裹着初夏的暖氣一擁而入。

　　顏回、子路從牀上飛快的站起來。

　　“怎麼樣？”顏回焦急的問。

　　“要參加下個月的全國科舉考試。哎，都是老師無能，讓你們受累了”，孔子無奈的說，“我在路上想清楚了，先把齊王送給我的虎皮大衣當掉，當作我們這段時間生活費用、考試的資薪吧，等到考試完畢，我們高堂得坐，什麼都好說了。”

　　初起的蟬鳴中，靜靜的舜祠中是三張面面相覷的臉。

　　舜端坐在供臺上，和藹的笑着，不知人間的飢寒。

　　孔子趕到考試大院時候，發現其他考生已經全部進入那個窄窄的大門了，在大院內喧譁。大門邊上立着兩個粗壯的衛兵。

　　孔子回頭，再次叮嚀顏回、子路回去，不要隨便得出來惹是生非，不要盜人錢財、不要採花…

　　顏回、子路一一低頭，殷殷答應。子路拎過來考試的挎籃，孔子接了，回頭走向那個窄窄的大門。

　　到門口時候，衛兵長矛一橫，攔住孔子。

　　“我是名動天下的空子，你們家後代將來還要供養我，難道今天，我還要給你們行賄不成？”孔子冷冷的問。

　　衛兵沒有回答，冷冷的盯着孔子已經有三月沒洗得長衫。

　　對峙。沉默。

　　已經遠去的子路趕緊跑回來，將這幾天他和顏回的飯賬偷偷的塞到衛兵的手中，極盡猸涎之能事，衛兵才冷冷的收回長矛。

　　走進大門之後，孔子聽見背後的衛兵說：他媽的，爲他這幾個破饅頭的錢，老子的後代要遭受那麼多的罪，慚愧呀，不應該放他進去呀。

　　沒事的，這老小子，進去也考取不了狀元，呵呵，他是做不了官的，怕他作甚？

　　聲音減小，嘈雜聲見起。大院中已經人山人海。

　　孔子仰首看到曲阜的旗幟孤零零的掩映在周邊的大旗下，急急忙忙得走了過去，發現曲阜大旗下只有一人來參考，問其姓名，曰：孟父是也。

　　難道這就是幾百年後，孟子的父親？

　　考場封門之後，孔子在考場落座。

　　待到熟悉環境之後，孔子發現自己身後就是整個考場通用的茅房，陣陣惡臭襲來，沒有開考，已經薰的人暈腦脹。

　　朝廷規定，考試三天，所有考生在自己的考場不得外出。想到這些，孔子頓時覺得前途無亮，考場一片昏暗。

　　第一場考試，試卷法下來之後，孔子急忙整卷閱覽一遍，一共三道題。

　　第一道題：怎樣齊身靖國平天下？

　　第二道題：怎樣合理的拒絕賄賂？

　　第三道題：堯傳位給舜，是對還是錯？

　　孔子一看，大喜，這些都是他遊學諸國，舌戰羣儒的精華所在，他理論的公正性、科學性已經得到諸國學士的認可和贊同。看樣子，魯國的考官也是沒有脫俗，還是照搬了社會上流行、體現個人價值、身份的國際問題，來考察考生的學識的。

　　當下，孔子奮筆疾書，下筆千言，洋洋灑灑，第一道題，已經過半。剛纔的鬱悶一掃而空。

　　巡視的考官在考場中走動，不時提醒那些抓耳撓腮，東張西望的舉子，不要有非分之想。路過孔子時候，看到孔子已經用了三張考試紙張，不禁停下，仔細觀摩孔子的書法、立論、理論，得意時候，忘形擊節，低聲叫好。孔子越發信心大增，故意將寫完的試卷騰出來給考官看。考官看完，回到前面的講臺，在主考的耳邊，竊竊私語，不時的指向孔子。

　　第一道題答完，聽見身後簌簌的尿聲，孔子才覺得自己的膀胱已經腫脹，需要放鬆一下，於是起身、轉身，幾步跨入身後恰好無人的茅房。茅房很髒，多日沒有人打掃，地上的大便凌亂。由於燈光昏暗，孔子尿完，打了一個冷顫，褲子沒有勒好，後邊的人已經催促他趕快出來。爲避考試嫌疑，進入茅房只是每次一人。孔子轉身走出茅房，發現主考已經站在他的座位邊上，正在搖頭晃腦的欣賞他的答題。孔子急忙回到座位，獻媚一笑，拖過試題，準備作答怎樣合理的拒絕賄賂。

　　忽然間，主考捂着鼻子，匆匆逃離孔子的座位。孔子心下詫異，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是孔子無暇過問，急忙的進行試題分析、觀點提出、論據提供和分析了。

　　答題中，孔子總覺得有一股惡臭在身邊縈繞，仔細的審查自己的身上，沒有；仔細的看了看鞋：天哪，左腳的鞋底上沾着一塊褐色的糞便，正洋洋得意的散發着茅房的氣息呢。

　　孔子急忙舉手，準備作一個說明。前邊的主考厭惡的揮揮手，同意他去了。

　　孔子竄到茅房邊上，在木板上刮來刮去，死命的想弄去鞋底的糞便。巨大的聲響，引得所有的考生回頭、注視，低頭的孔子沒有察覺。主考在前邊狠狠的喊道：快回到座位上，有沒有一點公共道德？

　　孔子狼狽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發現還有很多人回頭在看他。坐下後，剛纔作題的思緒已經煙消雲散，拿着筆，不知道從何說起。膀胱又覺得腫脹，但是孔子這次沒有敢舉手，死命的夾着腿，堅持、堅持，還是堅持，一直到傍晚，這天的考試結束。

　　考官、主考不再到孔子這邊巡視。

　　惴惴不安的孔子，昏頭昏腦的結束三天的考試。

　　跨出窄窄的大門，孔子看到穿着內衣的顏回、子路恭候在門邊。他們沒有錢果腹，已經將自己的外套當了。

　　無語以待。孔子帶着他們急忙的離開了考場。

　　回去之後，孔子大病一場，在舜祠中躺了10余天，瘦的成了皮包骨。只有兩個眼睛，還是充滿期待，咕嚕嚕的亂轉，在漆黑的夜裏，閃閃發光，嚇得顏回、子路睡不着。

　　黃榜出來那天，孔子奇蹟般的好了，帶着顏回、子路急急趕向發榜處。

　　杏黃的城牆上貼着一張巨大的黃榜。前面站着一排衛兵，那兩個曾經守門的衛兵也在裏面。

　　孔子仔細的從上倒下看了一遍黃榜，沒有他的名字。於是，他又從下自上的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子路貼着孔子的耳朵，輕聲的說：老師，沒有找你的名字。

　　如一聲驚雷，爆炸在孔子的耳邊。孔子的腦中一陣昏暈，然後到了下去。

　　接下的幾天，孔子一直在舜祠中安養，盤算下一步去哪個國家。

　　顏回、子路陸續從外邊待回來消息：此次考試，因爲閩南發生了瘟疫，皇上下令，看誰的捐款多，誰就可以高官得做，從而支援貧困的兄弟災區。剩餘的職位，按照考試成績錄用。

　　此次錄用中，據說曲阜的命中率最高，50%。那個孟父家財萬貫，捐款後，進士及第。那個落榜的，天下人說，就是孔子。現在城中人，都在討論孔子是個大騙子，想回到故國來討一碗飯吃，沒有真才實料。

　　一個黃沙漫起的上午，孔子在顏回、子路的攙扶下，離開了魯國。

　　此後，孔子再沒有回來過，也沒有再參加過科舉考試。

　　名動天下的孔子不是狀元出身。他的弟子，狀元出身的滿天下，卻把他供在神礱上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