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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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漂
 

  (流浪的狼)

  一

  到2003年2月23日,阿飛已經失蹤兩天了。

  在23:00,我剛躺下,準備睡去時,棟子來電話說,他快瘋了,他現在正在唐口派出所報案,他叫我過去。

  我打電話叫了李霖。

  宿舍已經熄燈了,看門的大爺死活不給我開門。他破碎的聲音像狗叫一樣,雜種的那種。

  我從二樓完成了小時侯已經熟悉的翻牆動作。

  我向着大門的方向小跑着,火機竟然也點不着煙了。

  校門口無照的烤肉攤還沒有散去,我借了火。

  半支菸的功夫,李霖纔到。

  我沒有給他遞煙,他只抽恆大,“80”的那種。他手上夾着呢。

  我們兩個走到了嘉華里面的那個派出所。我們進去時,四個人正在煙霧繚繞中打牌。有一個1.80米的傢伙(可能是贏家,因爲他手裏沒有牌了,但有煙。)看到了我們,“幹嗎呀,你們。”(天津話)我問,剛纔有沒有一個人過來報案?

  “報案?去地道那兒呢。”

  我們倆正在苦於沒有電話打時,李霖突然說,他們繫有一個宿舍的同學在通宵呢。

  我們到了網吧。

  井軍在,他說,他剛從家裏回來。

  從一進門,我感覺那個扎着一個小辮的傢伙就在看我,我瞟了一眼,沒在意,感覺眼熟,我再回頭時,他還在看我,(此時,李霖不知從哪裏找來了個手機,在和棟子說話,“我和韓冬在網吧呢。”)我和他對視了十幾秒鐘,“陳亮?”“韓冬?”

  “你怎麼也在紡院?”

  “你怎麼在這兒混呢?”

  “我們家搬到大直沽了,我在這裏值夜班呢。”滿口大天津話,我記得,他和我一起上一年級的那時候,是個平頭,也不會說天津話呀。

  和他假惺惺,真星星了半天,我就累了。

  井軍問怎麼回事?我懶得搭理他。李霖和他在哪兒瞎白話呢。

  我從網吧出來,在門口的橋邊抽菸,想起了那個女人。再看旁邊,“富裕大酒樓”已經變成“都靈中醫”了,主治婦科。

  一根菸還沒有抽完,棟子就過來了。

  我遞給他的煙是小阮帶來的“襄陽”。我喜歡這種煙,抽頭一口的時候,我總會深深地吸入肺中,抽到最後一口的時候,我的頭就開始暈,我喜歡這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棟子不善於表達的嘴巴,發出來的聲音,模模糊糊地,還不如甦醒呢。還好,熟嘛,大概聽懂了。

  他的意思是說,剛纔所裏的那個警察的聲音跟狗叫似的,雜種的那種。

  三個窮鬼身上加起來的錢是無法在網吧度過一夜了。

  我們去了“河東破房子”,那是阿飛和棟子的家,還有佳佳。

  津漂,這個詞是我和老盧聊的時候,從他嘴裏,和酒後的污物一起出來的。我知道,當時的他專指的是阿飛。

  我在今天寫下這個詞的時候,我知道它已經不僅僅是在指某一個人了。

  那就讓我帶着你的眼,一一看來我身邊的津漂們,現在被文學拒之門外的津漂們。

  二

  阿飛,重慶人,文學青年,2001年9月考入紡院計算機系,2003年3月退學,現蝸居河東破房子。

  阿飛的失蹤帶給我的感覺一直不詳,我害怕他會像平路一樣,騎着摩托車撞向那裝滿玉米的卡車。在他走之前,他一直在和我說,我在玩文學,現在卻在被文學玩着。

  還有他那臭脾氣,他剛剛和房東因爲房租的事鬧完,和平路的脾氣太像了。

  在那張破舊的席夢思牀上,黑暗中,我不知道旁邊的棟子和同一個被窩裏的李霖是否已經睡去。我躺在中間,思緒亂成一片。

  “我該去找誰借中山服呢?老盧?不行,老盧的是白色的,再說了,老盧也是必須來參加葬禮的……”

  我不知我的思緒在何時停住了或是我感覺不到我的思緒了,我可以肯定的是我肯定睡去了。第二天,我將會忘記這一切。就算我沒有忘記,第二天,我也不會去和任何人說起這些。

  我寧願相信棟子說的,阿飛是去找佳佳了。佳佳是條狗,阿飛的情人,沒有她阿飛睡不着。佳佳寄居於甦醒家時,不堪寄人籬下的滋味,趁甦醒和米小娜親熱的時候,獨自走了,孤獨地走了。留下的阿飛同樣孤獨。

  棟子,山東人,文學青年,紡院99級信息系學生,現不知能否畢業,就職於天津一家網絡公司(實習階段),主蝸居於河東破房子。

  和他聊,只能有兩種東西:女人和他的淫蕩詩,當然也不能缺了第三者——酒。

  剛和他聊完他的說不清是第幾個女朋友,他就在我旁邊睡着了,像豬一樣。

  他的詩的風格在向韓東的《甲乙》靠攏。

  甦醒,山東人,文學青年,紡院98級信息系畢業生,現就職於天津某家網絡公司,文學版塊的管理員,現蝸居於唐口某樓的最高層,作品不詳。

  甦醒是典型的津漂,在天津除了老盧,和我們幾個,再加上米小娜,我估計他就沒有認識的人了。

  今年我還沒有見到他,我怕見他那典型的“馬三立的身板”,我絕沒有逗你玩,他也不會,逗你玩那是馬三立的事。他一直在等待,在沉默中等待,等待在別人的城市裏盛開。

  老盧,天津人,文學青年,1999年9月考入紡院會計系,2001年,隨着“鳳凰”在紡院被扼殺而離校,現蝸居於河西家中,趕劇本,趕了有兩年了。

  老盧,也散是吧,至少現在他還在漂着,有家不歸。

  阿飛近日和我說,老盧的幾首詩被重慶一作家看上了,據說,要有稿費拿了。我在此祝賀。

  他也一直在等待,等待別的詩人都死去時,他還活着。

  茂才,福建人,文學青年,詩人,2001級紡院學生。

  今天,茂才來找我時,我纔想起,這裏的位置有一個是他留好了的。

  有好專業而不念的人,在自考中文。

  李霖,天津人,文學青年,2001級紡院學生。

  李霖和我說,我現在想不通了,再過兩年之後,我把畢業證給我爸我媽面前一擱,我該去幹嗎?

  有點偏執,典型的我不絕俗塵,世人卻棄我。

  四

  問

  在橋上

  獨自向流水撒着花瓣

  一條游魚躍了起來

  在空中

  只停留三分之一秒

  這時

  你在哪裏

  在這裏借洛夫的詩來結尾,送給我身邊文學的津漂們,是贅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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