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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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到的海陀遊記
 

  (老寧)

  遲到的海陀遊記

  夜幕漸漸降臨,小巴在高速上奔襲着,我們一行17人正向着延慶方向地前進着。23:00,夜色已經瀰漫,沒有街燈,沒有星星,只有一羣滿懷興奮、滿懷渴望的野驢們茫然地尋找着進入上板泉村的入口。可是每條進村的小路都已設置路障,車不能進,驢不識途。無奈間,棄車上包,徒步進村。我們躡手躡腳,話不敢多說,氣不敢長出,生怕驚動了老鄉被趕將出來。轉了兩圈也沒有找到進山的路,於是胡亂找了一片空地紮下營來,就地休息。帳篷外傳來一陣陣扭曲的低吼,分不清是動物在模仿人聲,還是人發神經在故意攪擾我們的美夢。這怪叫的後果是,引得幾個第一次參加活動的小夥子去看個究竟,並證明那是一羣羊發出的聲音;美眉們則有點神經過敏的久久難眠。

  第二天清晨,我們向老鄉問清了進山的路後,帶着點昨夜殘餘的興奮,走向大山深處。綿延的羣山沒有盡頭,我們不知道哪座山峯纔是我們的終點大海陀,眼前的視線只被一座不是很高的山遮住,而對其後的世界一無所知,一條被野營人踩出的小路蜿蜒的上升着,更有一條小溪似玉帶般纏繞穿插在小路上。我們知道後面的路上再無水源,所以這條不期而遇的小溪給了我們幾分意外的欣喜,於是卸下行囊,俯身溪邊,衝一衝身上的汗水,洗一洗臉上的征塵,倍覺清爽。

  上升,不停地上升,陡然地上升,任你是新驢老驢,都不會對此毫不在乎的。也許這種上升不能算作很極限,但至少也是有相當挑戰性的。頭頂烈日,足蒸暑氣,我們蛇行於山間,揮汗如雨,溼透全身。我們行色匆匆,只顧一面揩去汗水,一面緊緊趕路,根本顧不得欣賞山花野草和嶙峋的山石。儘管如此,我們的隊伍還是時不時地停頓下來,補充水和食物,這顯然影響了我們的進程。

  一路上,穿過了毛蟲林,跨過了螞蟻谷,我們穿行於山上不同的植物帶之間,欣賞着不同氣候條件下不同的景緻,感嘆着自然的造化。可是平心而論,我真的覺得海陀不美。山是綠的,卻顯得生機不足;花是有的,卻不夠鮮豔妖嬈,少了幾分野性,到處都是灌木叢,更像一片各色植物混雜叢生的荒蠻之地,而缺乏一種原始森林的味道。或許你也可以說,這就是海陀山,很自然,很本真,美的笨拙而無需雕琢,這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每個人只要用心去體驗,取得一分屬於自我的感受,也就不枉登此山了。

  我一向對那些爲了登山而登山,爲自虐而自虐的體力超強的野驢們不以爲然。我們爲什麼要在辛苦勞作了一週後,潛入這深山中承受這高強度的身體挑戰呢?難道真的是有自虐傾向,或是在炫耀麼?我想不是的,遠離都市的喧囂,釋放自己,重回自然的懷抱,體會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這纔是我們所需要的。我的很多同學,朋友,同事們都不理解我,常常會善意的勸阻我,可是他們怎麼能理解我那顆狂野的心呢?擁擠壓抑的城市容不得我信馬游繮,於是我寧願到曠野中縱橫馳騁。奔馳于山野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欣然忘我。我要張開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去呼吸山間清新的氣息,撥動每一根敏感的神經去竊聽大山驛動的脈搏。所以說,我們不只是在登山,而是在和自然交談,我們的每一個步伐都要踩在大山心跳的節奏上,否則,我們真的就成了過客,真的什麼都不曾帶來,也什麼都不會帶走,如天體一沙鷗,飄然無所。

  思想在山間放逐,腳步卻堅實地走過每一寸土地,經過一路的攀升,我們終於到達了小海陀前的一片草甸,這裏雖不是傳統營地,但也足夠合適紮下我們這些帳篷了。此時已是下午3點,紮好營後,我們就開始準備晚餐了。很巧合的是我們的帳篷正好圍成了一個圈,中間留出很平坦的一塊空地。於是鋪上一張大塑料墊子,大家圍坐四周,所有的腐敗物資都拿來共產,燒餅、大餅、方便麪、火腿、罐頭、肉醬、鹹菜、啤酒、咖啡、果珍……凡所應有,無所不有。你煮方便麪,我切火腿;你沏咖啡,我開啤酒,大家一齊動手,配合默契,共享了一頓豐盛的晚餐。若是在山下,這種集體腐敗也許並無更多可稱道的,但在海拔2000米的山上,這麼多人一起集體腐敗,則是實屬難得的了。晚餐間,我們遇到了北京綠野、三夫、紅色高棉等幾支路過的隊伍,他們大部分都要到大小海陀之間的傳統營地去紮營。

  酒足飯飽後,我們發現先期去登大海陀的紅紅周和小林,竟然去了這麼久還未回來。此時山上已經大霧瀰漫,大家的心不免一下緊繃起來,當即決定派幾個人去接應。過了約有半個多小時,他們終於回來了,我們心中的石頭也纔算落了地。原來紅紅周和小林真的迷路了,若不是接應及時,後果不堪設想。看着他們驚魂未定的樣子,村上和yuki趕忙端上了剛爲她們煮好的銀耳湯,給她們壓壓驚。這次有驚無險的遭遇也給了我們每個人一個教訓,在不熟悉地形的情況下,一定要跟着隊伍集體走,切不可單兵冒進,也不能獨自落在後面。

  夜色壓下來了,霧氣更重了,山風也愈加肆虐,大家拖着疲憊的身體趕忙鑽進了帳篷,原定的殺人遊戲也告取消。我躲在帳篷中,脫光衣服鑽進睡袋,發現手機在某一方向上竟有信號,發了幾個短信後,深深地將頭埋在睡袋中,將睡袋裹得更緊。可是呼嘯的風聲仍然不絕於耳,讓我擔心連人帶帳篷會被一起吹向天涯,一種莫名的孤獨與寂寞涌上心頭,揮之不去。一滴眼淚不由自主地順着眼角淌下,滴落在睡袋上,不知是因爲疲憊還是感傷……

  昏昏然,睜開惺忪的睡眼,已是轉天凌晨4時,天已漸亮,帳篷外已有悉悉嗦嗦的人聲,探出頭來,外面依舊是霧氣濛濛,日出是休想看到的了。我收拾好行囊,用過早餐,便和IRIS、yuki、ample、村上、孫行者、老李、劉吳越、張靜芳,向小、大海陀進發,經過昨天一天上升的折磨,今天的登頂再不覺得有任何困難,有的只是一覽衆山小的暢快。尤其是登上小海陀後,手扶那三根著名的大木棍,一種征服的感覺油然而生,深吸一口氣,大呼一聲:“我登頂了!”那感覺彷彿我就站在世界之巔。

  越過小海陀,上至大海陀,就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了。大霧時聚時散,縈繞周圍,上不見天,下不見谷,模糊了世間的一切,恍如天上人間。我不曾見過黃山雲海,不知霧鎖海陀和其是否有可比性,無論如何,親身經歷的感受遠勝於海市蜃樓般的想象,眼前的美景就是我的天堂。我突發奇想,當年拍《西遊記》要是選這裏做外景,不只要省去多少佈景和道具,我們這些野驢或許還可以做一次挑山工。撫今追昔,逝者如斯。雲裏來,霧裏去,也不枉來一遭,做一回逍遙神仙。Lascar帶來的經幡被永遠的留在了大海陀上,我雖不知它的意義,卻相信它能祈禱愛與和平。

  告別瞭如仙似幻的大海陀,我們重返小海陀,而後向西大莊科方向下撤。下山的開始一段路很陡,我們拉着路邊的樹枝,一步一步地緩緩下降。今天本來就有點陰,再加上樹木的遮蔽,陣陣微風習來,感覺清清爽爽的,再不像昨天上升時的大汗淋漓。下過這段陡坡,以後的路,可算是一條坦途了,唯一不爽的是,要不停地在灌木叢中穿越。左右的視線完全被灌木叢所阻隔,只能看到眼前的一條路,就彷彿行走於諸葛亮的八陣圖中。也好,我們省卻了用眼睛去尋找那意想不到的美景,只顧徑直向前趕路。濃密的灌木無情的劃擦着我們身體任何裸露的部分,頗有些雁過拔毛的感覺。胳膊上一道道或深或淺、或長或短的傷痕訴說着我們海陀之行每一段故事,記錄下了同甘共苦的每一點細節。

  愈往前走,道路愈加平坦,再無體力上的挑戰,只是機械地前進,卻開始了對人的意志進行磨練。路不難走,曲曲折折卻沒有盡頭,讓人漸漸失去了耐心,不禁問道:“何處是盡頭?”腳下的路,不知終點;茫然無所,卻未失信心,前進的腳步從未曾停歇。

  我常感到困惑,爲什麼每次返回的過程都是那麼的匆忙,甚至有點狼狽。上山的時候是那樣鬥志昂揚,下山的時候又是那樣的急不可耐。正如我們寫的遊記,前半程用盡溢美之詞,極事鋪張,而後半程則如黔驢技窮,草草收場。其實這種現象又何止於登山,何止於遊記?從大處說,我們的生命、事業、愛情;從小處說,一部電影、一齣戲劇、一本小說,那個不是前半段轟轟烈烈,百轉千回,及至後半段則是虎頭蛇尾,不知所終。我們爲了一個目標而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並在這一過程中享盡人世間的酸甜苦辣,悲喜榮辱,無論最終是否如願以償,都已無怨無悔。可是,正如每次登山都要下山,我們的每個故事應該如何收場呢?縱使不是始亂終棄,又該如何保持故事的生生不息呢?是要驚濤駭浪後的深潭死寂呢?還是要靜水流深的綿延不絕呢?我想我是在作繭自縛,庸人自擾,路在腳下,無論如何都要走下去,當人們都在談論着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時,我是否已經給生命上了重枷呢?還是不要想了吧。

  隱約間,傳來了嘩嘩的溪水聲,海陀山上是無水的,所以這水聲宣告了離出山已經不遠。緊走幾步,來到溪邊,脫下T恤,盡情地衝洗了一下,舒坦。加快腳步,轉過幾道彎,峯迴路轉,公路忽現。我們無不歡呼雀躍,終於出山了。這次海陀穿越也就基本宣告成功。我們終於可以揮一揮手,做別那那相伴兩天的海陀山了。

  就在山口處不遠,有一農家小館,後面事就是錦上添花了,不用我多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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