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無邊 2002-06-30發表於論壇
 

天黑黑

  天很黑,她看不到太陽,大雨已經使得明媚的早晨變成了夜晚。娃娃在她懷裡,黑黑的大眼睛帶著死灰氣呆滯的望向雨中。她沒有長發,她住在高高的閣樓上,從有記憶開始,就象突然從夢中清醒,沒有過去與童年,就在這裡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自己是什麼人的玩偶,她除了懷中的娃娃,再也沒有見過第二個像人的東西。她一直很孤獨、很孤獨,卻不知道這種感覺叫做孤獨,只有對著娃娃,偶爾說說話,聲音在不大的房間中亂撞,又回到她的耳朵裡,那聲音讓她害怕,仿佛不是自己發出的。

  很多很多書堆在牆角,都是童話、故事,她不知道外面是什麼世界,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不知道怎麼生存著,因為所有的書統統都沒有告訴她這些,她已經麻木了,很少去思考。每天除了看書,就是陪娃娃玩,用不知道從哪裡得到的漂亮的布給娃娃做衣服。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是為了服侍懷中的娃娃纔存在的,娃娃聽她說話,她說給娃娃聽;娃娃寂寞,她也寂寞,也許自己更像個玩偶,被人遺棄在這裡的玩偶。

  她不住在森林的高塔上,沒有長長的金發,沒有可惡的巫婆對她施法,更沒有王子騎著馬路過,將她救走。她最喜歡讀的就是《高塔上的公主》,偶爾幻想著也有王子救她離開這個死寂的地方,卻都是自己的白日夢。

  有時候她很羡慕懷中的娃娃,還有人陪著它,而自己卻永遠這樣孤單,比『秋涼折扇』更悲慘。秋天的扇子沒有了用處,就被人們丟在了一旁,但畢竟折扇在整個夏季都在人們的手中,離不開它。而自己從始至終都是被遺棄的。她羡慕娃娃,因為還有自己關心它,給它做衣服、給它將故事、陪它過家家。仿佛自己是被什麼驅使著做這些,她卻找不到源頭。

  這樣的孤獨感覺一天一天在不知不覺中逼得她發瘋,她想出去,卻找不到門,想跳窗卻發現窗子是怎樣也打不開的,『也許在這麼下去我會自殺』她這麼想著,卻不知道怎麼樣纔能夠死亡。

  那一整天她呆呆的站在窗口,沒有抱著娃娃,外面的世界很奇怪,永遠是那樣的蒙著一層霧氣,看不到下面,只有雲層和天空。她突然尖叫起來,發瘋般的敲打著玻璃,她快崩潰了,不知道被什麼東西逼得快崩潰了,玻璃在她的手下呻吟,卻依然堅固,她尖叫著撞向玻璃,血很快模糊了自己的視線,她卻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有一種殘忍的快感。她大笑,撕碎了所有衣服,自己的,娃娃的;打碎了房間裡所有能打碎的東西;她抓起娃娃,透過眼見的紅色,她仿佛看到娃娃也在流血,表情再也不是微笑的,而是憤怒。那是幻覺,她將娃娃扔到一邊,當娃娃撞到牆壁的一瞬間,她感覺到了刺痛,突然就天旋地轉,她倒在了這個墳墓中……

  慢慢的,所有毀壞的東西都復原了,她頭上的傷口也隨之不見,只有娃娃的表情,仍然是一種憤怒與痛苦。她睡得很香,因為她不會做夢,她不知道自己就是娃娃塑造出來的另外一個主人,她不知道那個被丟在垃圾堆裡的娃娃是多麼的孤獨,她不知道自己其實生活在娃娃營造的夢境裡,她是娃娃的玩偶……

  後記: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沒有想任何事情,只是看著坐在我身旁的布娃娃,如果我是它,是否會怨恨主人不曾關心過自己,是否會非常孤獨的只能望著窗外……那些被人遺棄的東西渴望著什麼夢想著什麼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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