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無邊 2003-06-08發表於論壇
 

不曾蘇醒

  如果天空那麼黑,是因為星星單戀的緣故,那麼我就是月亮了

  沒有光芒,我的引力太弱

  你看不到我的存在,你不會來到我身旁……

  我就是月亮,是不會發光的月亮

  2003年5月18日陰晴不定

  如果說什麼時刻是我經歷過的最麻木的感覺,恐怕是今天了。早已預感自己不會擁有愛情,那麼遙遠的詞語,對於我來說可望不可即,卻從來沒有想過它會在擁有的瞬間就會失去。也許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卻從來沒有預料到會短到僅僅幾秒鍾,從天上到地下,從幸福到悲傷,這是注定的命運?我不相信,不敢相信,總是回避惱人的話題,愛了,也不知道那就是愛情;失去了,也不敢確信自己曾經擁有的是幸福。

  機械的打擊鍵盤,你就在電腦的另一端,卻可能今生沒有相見的機會,我不知道淚是為什麼而流的,只知道,自己太累。對於愛情,我沒有自信,無法留住你,『如果天空那麼黑,是星星單戀的緣故,我就是月亮了,我的引力太弱,沒有辦法拉近你我之間的距離;我不會發光,反射的太陽的光芒,溫暖不了你的寒冷。』

  既然如此,就算了吧,不想做一個婆婆媽媽的女子,不想為了勉強留住誰而去做令你我都討厭的事情。有緣無份,恐怕這是你我之間的唯一解釋。

  算了吧,算了吧,就當不曾有過別的感覺,就當那一切都是錯覺……

  當馮紫伊顫抖著打出『錯覺』兩個字的時候,最終忍不住,失聲痛哭,她將電腦推到一邊,踉蹌著倒在床上,將自己狠狠裹在被子裡,哽咽著,無助而絕望。

  從來沒有過的無助,我竟然如此哭泣著,沒有人知道,我竟然如此哭泣著,麻木。為什麼還會這麼清醒,為什麼沒有痛苦的哭泣會這樣的清醒,為什麼我的手在抖,打不出一個字來,看不清一切了,淚水竟然這樣的多。

  不敢回憶過去,害怕回憶過去,因為那裡有你,因為將來我的生命中不會再有你。沒有辦法責怪誰,出國是你父母的安排,一切你我之間的一切,沒有來得及開始就結束了。就像凋落的花朵,最美麗的時刻走向死亡。我想反抗,又能怎樣,我想爭取,又能怎樣,該來的來了,該走的走了,想留得留不住,我能夠抓住什麼?!

  我沒有自信,已經早就被打擊的沒有了自信,偽裝的堅強下面不堪一擊。就像河蚌,除去了堅硬的外殼就什麼都沒有了。在你之前喜歡我的、我喜歡的,卻從來沒有過走到一起,孤獨著也成了習慣,寂寞著就當它麻木。驕傲是為了隱藏自卑,除了能夠擁有自己,我不能夠擁有別人。也許就是因為我不會撒嬌、不喜歡勉強別人去做什麼,纔不再像一個女孩,我是別人的『兄弟』,只能夠,當作『兄弟』。直到你出現,我以為自己已經蘇醒,以為自己可以像別的女孩子那樣了,有人疼,有人呵護,可以不再是兄弟……一切卻都是那麼短暫……

  (2)

  已經,忘記什麼時候認識的他,應該很久吧,差不多一年,那個時候我還留在網科家園,那個時候我還和妖之瞳、丁典紅袖刀支橕著《七龍堂》。認識他,卻並不熟悉,那個時候從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一天,我的淚是為他而流。

  唯一深刻的記憶就是很晚的一天,我用『黑白』的名字與他一直聊鬼片,嚇唬他,感覺很快樂。

  不知道何時QQ上添加的他這麼一號人物——名字變來變去,每次上去都認不得他,唯一不變的恐怕就是他的email:mengchen@eyou.com,好像他的號碼還是通過妖之瞳纔得到的。那個時候就猜測他叫孟晨,聊天也基本是在貧嘴,卻很快樂,總能讓我啞然失笑,即使當時心情並不好,他總能讓人又氣又開心,很輕松的感覺。

  就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中,時間很快溜走,記得那個我生命中最寒冷的夏季,那個在我心中留有很深傷口的夏季我們見面了。當時我疲憊、衰弱,只想找些事情不再讓自己沈迷於幻想、痛苦之中。

  那天,我去公司遛彎,之後打電話給他,約好時間地點很乾脆的見面。記得他在qq上跟我說:『打這個電話,說找孟先生。』當時我笑翻了天,告訴他從來沒聽說過有這樣稱呼朋友的。

  『那就找孟塵。』

  『我猜你就叫這個名字。』

  『那當然,我的email就是名字的漢語拼音阿。你叫什麼?鼴鼠?』

  『去死了,我的電子郵件可不是用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你纔是鼴鼠。』

  『喔,嚇我一跳,還以為你叫這麼古怪的名字。』

  『公雞啊你,還打鳴。』

  『那你是母雞!正好一對兒。』

  『呸!』

  『你還沒有告訴我叫什麼。』

  『馮紫伊了!』

  『難聽。』

  『你的俗氣!』

  ……每次聊天到最後都要打起來,斗嘴也成了樂趣。

  他打的來的,我先到,沒看到他,就在那裡轉悠來轉悠去,倒是看到他下車了,很酷,一幅茶色墨鏡,各子高高的,不胖,不過沒有反應過來那是他。對於戴墨鏡的男孩我總是有種要敬而遠之的感覺,不知道為了什麼,也許是懼怕『帥哥』,尤其是戴墨鏡的,覺得那種人與我有很遠的距離,覺得在他們的面前我是很不起眼。

  第一次聊些什麼,已經忘記了,唯一清楚的是他要的薯條和可樂我基本沒有動。

  這次見面沒有給我留下多大的印象,日子依舊像原來一般,在網上見到他,也沒有太多的變化。那個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在一起,他是那種女孩子看了覺得沒有安全感的男生,我不曾認識過這個類型的男子。

  (3)

  他是一個很樂觀的人,無論多大的事情發生,總有辦法鼓勵自己或別人勇敢起來,有時候都分不清他是盲目的樂觀還是天生的對很多事情滿不在乎。

  也許是時間長了,竟也漸漸被他傳染的大而化之,原本會計較在意的事情,原本殘留在記憶裡的悲傷影像都淡去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總會分散我的注意力,逗我笑,或者氣我個半死,正因為性格的截然不同纔相互吸引,當時覺得他是個很不錯的朋友,讓我很輕松不疲憊的人。

  人總是要經歷些什麼挫折、背叛、失敗諸如之類的事情,纔能夠一點點成長。恐怕去年是我最背的一年,沒有什麼順利的事情,學業、感情都處於一塌糊涂的狀態,我不是沒有爭取、不是沒有反抗,只是我的力量太弱,是永遠處於別人光環之下黯淡無光的暗星。那個時候在『網科家園』發了一系列的帖子,充滿了自憐自愛,灰色論調,清楚地知道世界上很多的人比我更痛苦困難,我的痛苦相較而言不算什麼,但這是真真切切在我的身上,即使表面我麻木冷漠對這些不屑一顧,可是我知道內心的悲傷只有這樣纔能夠掩蓋的很好,堅強是脆弱的外殼。

  有人說我無病呻吟,有人說心有戚戚焉,我統統不在乎,這是我發泄的方式,避免在現實中傷害自己的方式。他的留言卻氣的我半死,每一篇帖子後面必定會有他寫的大大的紅色的『家長閱』三字。

  看到的當天,就去堵他,那時候他還在北京上班,每天晚上除了上網都沒事做。

  『喂喂喂喂!』

  『聽見啦,來啦。』

  『你是家長阿?』

  『阿?』

  『你給我回的什麼。』

  『呵呵,中文阿。』

  『廢話……』『老大,你要麼別回,要麼回點有用的。』

  『承認我是你老大了?還不拜見大哥。』

  『呸!就你?!我那是諷刺。』

  『沒看出來,是誇獎我吧。』

  『去死了!』

  『嘿嘿嘿嘿,我去了你怎麼辦。』

  『管我什麼事情,笑得傻瓜似的。』

  『怕你沒人陪阿。』

  『喂喂,你轉移話題。』

  『沒有,我哪裡有。』

  『「老大,你要麼別回,要麼回點有用的。」,你沒回答我啊。』

  『噢。這不是捧你臭腳嘛。』

  『算了吧,那回點有用的阿。』

  『你寫的,看不懂。』

  『暈倒!』『那就別回了。』

  『嘿嘿……』

  『……』

  說了和沒有說一樣,以後他倒是不寫『家長閱』了,更直接寫『看不懂』,害得我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有不去管他,心情卻漸漸好起來。

  他從來不去講什麼大道理,只是轉移你的注意力,讓你忙著和他斗嘴,顧及不上別的事情了。如果我什麼時候情緒低落,他就會笑話我,刺激我,以我不服輸的性格很快就會和他爭論起來,也忘記了郁悶。

  一天一天,後來幾乎每天上網都會遇到他,瞎聊一氣,這也成了一種習慣,我知道自己對於這種方式,已經開始依賴,即使每天說的都沒有什麼正經,卻從來不覺得厭倦,他可以將快樂感染別人,在他面前,我的冷淡面具不必帶下去,真實的喜怒哀樂,放縱自己不是淑女,不是別人的『兄弟』『姐姐』,僅僅是一般的女孩子,可以向他撒嬌、可以生氣讓他哄我、可以逗他吃醋。

  現實中的我感覺到了作為女孩子的那一部分心在蘇醒,同時帶著恐懼,不知道他是把我擺到什麼位置上,怕受傷害打擊。網上的他慢慢的開始表現出對於我的好感、追求。我卻不敢確信在現實中也是如此,很矛盾的心理產生,渴望著他來結束我孤獨的生活,卻又怕他僅僅是在網上逗著玩。於是我對他也是親近的同時逐漸疏遠,克制自己不要過於陷入網絡的虛幻。

  (4)

  也許從小時候開始,對於這方面我總是很笨拙,後知後覺、不會正確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對於他所說的開始只是當成玩笑,沒有向別的方面也不曾向別的方面想,畢竟第一次見他之後只覺得我們不可能成為除了朋友的其他什麼。

  夏季很快結束,冬天在不經意間便到來了,整個寒假,我在家裡、他在北京,不曾再次見面,沒有覺得想念過他,可能是因為幾乎每次上網的時候他都在上面。明明是很遠的距離,網絡卻讓我們如此接近。當我對著電腦微笑的時候,總有錯覺——他能夠看得到,而我仿佛也能夠透過屏幕看到那邊的他,雖然在記憶中已經模糊了他的樣子。

  網科的聊天室成了我們斗嘴的第二根據地,那裡是我們認識的地方。習慣每天接上電話線,先打開oicq之後便鑽到『網科聊吧』裡,泡分,和妖之瞳、丁典瞎侃,他每每便參和進來東拉西扯,只會搗亂。

  恐怕『七龍堂』的成立是因為我、妖、丁典不僅『臭味相投』而且『同命相連』。不能說我們曾經經歷過什麼轟轟烈烈的事情,只是相遇的時候都有著不為人知的灰色記憶,表現出來的或是狂放、或是悲傷、或是冷漠。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我們都孤獨著,很疲倦很累。

  快過年的時候,丁典告訴我他要走了,我沒有問他原因。很冷的一天裡他來向我告別,還是那樣蒼白瘦弱,微微咳嗽著。

  『真的就這樣走了?不等到過完年嗎?』

  『對於我什麼時候都是一樣的。』他笑。

  『你的身體……』

  『……就這樣吧,走到哪裡,就在哪裡倒下。』

  『這又何苦。』

  『我能夠活到現在,很滿足了。』他笑。

  『……』我知道他的心早就死了,當她再也不能夠回到他的身旁的時候。

  『別這樣,好不容易聚聚。我走到哪裡都是七龍堂的龍七,你是我的四姐。有緣我會再回來看你。』

  『關於你的那篇故事我寫完了,你帶著吧。』

  『嗯。幫我告訴老六,她的那篇故事恐怕我要在旅途中完成了。』他笑著接過去屬於他的七龍堂中的記憶。

  我在他的微笑中差點哭泣。

  於是,龍七走了,去流浪了,帶著他無法治愈的頑疾和破碎的心。

  對於老七的過去我並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只言片語中知道他的病無法治愈,活到28歲隨時都可能倒下,這樣總是微笑滿不在乎的老七,他唯一的戀情結束於初遇他的那個夏季。丁典是《連城訣》裡的人物,為了心愛的女子被禁錮,最終他所愛的人死去,而他也死於她棺木上的劇毒,很癡情,甚至有些傻的人。老七用『丁典』當作自己的名字也許就是因為這個人和自己相像。他所愛的人被一個坐過牢的混黑道的男人奪走,老七的力量太弱,無法抗衡,他曾經告訴我他要去和那個人理論,他說她愛的還是他,之後他失蹤了2個多月,再次出現時,更加疲憊再也不提起他的事情,雖然依舊微笑,我卻感覺到了那種麻木的冷漠。

  如今老七走了,妖忙於亂七八糟的工作與考試,很少再來,漸漸的我便也不再去『網科聊吧』、不在經常上網,對於孟辰的記憶模糊,畢竟我們那個時候還只是朋友,趁著還只是朋友,我不想再讓自己陷進去,怕付出了太多卻沒有回應、怕給他太多的困擾連朋友也不能夠是了。

  (5)

  這個寒假,是我大學生活的結束,以後便將步入社會,再也沒有假期。寒假很長,一直到4月中旬纔返校,我要開始找實習的地方了,為了我的論文和設計。

  2月末我找到一家公司作程序員,住在學校裡,每天早上7點不到起床坐30分鍾的車去上班,晚上7點多纔能夠回來。很累、很苦,沒有多餘的精力上網和想別的事情。偶爾回憶網絡上的那些朋友,覺得有些孤獨,畢竟上網可以打發時間可以暫時不再寂寞。

  慢慢的工作步入正常,沒有了剛開始的手忙腳亂,也習慣了那種整天埋頭做自己的工作互不打擾的環境。從新上網的頭一天便遇到了他,於是異常驚喜的招呼詢問,他告訴我他要回天津了,問他為什麼,他說在北京太累自己快呆廢了,聊著聊著便聊到武俠上面來了,我告訴他我有很多這方面的書,他便找我借,於是約定他下周末回來的時候碰面。

  雖然曾經見過,卻心裡總還是緊張,拼命回想他的樣子,卻只能夠記得他戴著墨鏡。

  3月初的天氣有些冷,那天我下班回來來不及吃東西便接到他的電話,時間定到6:30,天外有些陰沈沈的,恐怕今天便是第一場春雨。從學校到見面地點很近,坐車不用15分鍾,我收拾了一下匆匆忙忙的跑出去,已經是6:10分了。運氣很糟,我等車等了10鍾竟還沒有來,打電話給他,他說他已經到了,沒有辦法,我打的過去。

  下了車就四處張望,天黑了,看不清人,憑著直覺我走過去,一個黑影安靜的坐在那裡背對著我。

  『孟辰。』

  『哎。』他起身彈滅手中的煙,『這麼快就到了?』

  『我打的。』

  『你來晚點也沒關系阿。』

  『我不喜歡別人遲到,更不喜歡自己遲到。』

  『呵呵,進去吧,我快餓死了。』

  『我也是,剛下班就跑過來。』

  ……這頓飯開始說好了是AA制,最後還成了他付賬。

  『8點了,咱們去哪裡玩呢?』

  『很晚了阿,還玩?我回宿捨。』

  『別阿,好久沒有見面啦,反正你們關門也晚,去看電影吧。』

  『……嗯,好吧,我也沒別的事情。』

  我們相視而笑,很自然的肩並著肩走出去。

  沒有什麼異樣的感覺、沒有覺得慌張害羞,就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的朋友,坐車的時候笑鬧著,惹得司機也頻頻望著我們微笑。『他也許以為我們是情侶吧,』我想,『我們不是。』

  天色被城市的燈光染成暗紅色,看不出來有烏雲,風有點冷,我們卻很開心,順著公路向前走去。

  『這附近有電影院?』

  『我不清楚,司機不是說有嗎。』

  『我很少出來呢,好像上次看電影還是初中的時候。』

  『是嗎,原來沒有男人請你看電影?』

  『廢話,我老爸帶我看過電影算不算?』

  『哈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什麼心,和你有什麼關系阿?……電影院。』

  溜達了許久終於找到了一家電影院,正在上演《偷窺殺手》,電影院裡的人稀稀拉拉的,我們坐在最後一排輕輕交談,有一種溫馨的感覺彌漫開來,即使電影算是懸疑推理片有點恐怖,在我的眼裡卻像喜劇片,裡面的男主角很有個性。

  『我喜歡他。』

  『不會吧?他可是個殺手。』

  『可是他長得很有味道,而且你看他殺人前還跳舞,呵呵。』

  『噢~你喜歡這個樣子的人啊?回來我也把頭發留長去殺人。』

  『你?免了,估計第一次殺人就被別人抓了。』

  『嘿嘿,對我這麼沒信心。』

  『實話阿。』

  『你認識黑白嗎?』

  他這句話差點把我嗆到,差點衝口而出『不就是我了。』幸虧想起來當時是用那個名字逗他嚇唬他,為了避免他報復話到嘴邊變成了『她、她啊,是我同學。』

  『噢……』他用懷疑的目光望著我。『很久沒看到她了。』

  『人家忙著考試找工作……』『怎麼想起來問她?』

  『那個小姑娘很好玩啊,奇奇怪怪的,喜歡看鬼片。』

  『噢……要不要我幫你介紹?』

  『不了不了,』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只是隨口問問。』

  『噢??』我盯著他。

  『嘿嘿嘿嘿,看電影。』

  ……

  等到散場,已經是10點多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外面下著小雨,我們站在電影院的門口相視而笑,『下雨了。』

  『可不是麼。』

  『你怎麼回去?』

  『只有打的了。』

  『我送你吧,把你送回學校,我再回家。』

  『那樣豈不是很麻煩?你直接回去吧,我自己打的就好了,反正學校也不遠。』

  『真的不要我送?』『我不放心阿。』

  『我都這麼大了,不會有事情了。』

  『那好吧,我先給你攔車。』

  『嗯。』

  他跳到雨中,小雨很密,濕了他的頭發、衣衫,他卻滿不在乎的揮手攔車,只是沒有停的——車上都有人。我不禁笑了,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賣力攔車,心裡很溫暖。好容易攔下一輛,『快來啊。』『好。』就在他轉頭招呼我的時候另外一個人鑽到車裡,我大笑起來,他回頭正好看到那輛車開走,忍不住罵了一句,我走到他身邊微笑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他也禁不住笑了。於是我們兩個站在雨中一起努力,終於攔到了一輛,『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麼難找車。』『怎麼能夠我先走?你先走吧,我好說。』『我離得近。』『上車吧上車吧,一會兒又有人搶先了。』『那好吧,再見了。』他打開車門讓我坐進去『再見了。』

  車開了,我回頭,他站在那裡望向這邊,雨將玻璃模糊,看不清他的面容,卻又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目光看著我。我在車裡揮手,他竟然看到了,也揮手,在雨中。車子拐彎,看不見他的身影了。

  (6)

  從那時候開始,我們的心情都在悄悄變化,經常一起出去玩整天,像情侶那樣親呢的牽著手、互相打鬧。但是誰也沒有捅破那層紙,心知肚明仿佛是彼此默認了。

  即使現實中不能相見的時候,也會每天晚上在網上相遇,沒有約定,不必約定,一切都習以為常,自然而然。那個時間不約而同的上網,偶爾有一次兩次不准時,他就開始責怪我遲到,我一邊說著『沒有訂好非要那個時候來啊,我今天有事情來晚了。』一邊心裡偷偷的笑。

  快樂的時光總是一晃而逝,很快就到了4月末,原本覺得非典對於我們來說沒什麼影響,周圍的人漸漸開始帶口罩我們也是滿不在乎,突然學校就宣布封校了,我沒有辦法出去,他沒有辦法進來。

  5月初他病了,高燒不退,我只能在網上偶爾得到他的信息卻無法去看他,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每天上網,於是每天我還是老時間上網,希望能夠看到他,明明知道他有可能不來,還是抱著希望。他來了我又責備他不好好愛惜身體,不好好休息。就這樣矛盾著,有時候在學校裡想給他的家裡打電話問問,又害怕是他父母接的,只好給他發短信聊天,那一陣子電話費急劇上昇。幸好他只是發燒沒有別的,一個多星期後就漸漸好轉了。

  學校解封的時間一拖再拖,到最後就好像只有等我畢業纔能夠出去,這時我們已經有半個月左右沒有見面了。心裡想念他,又不想他來學校看我,因為那隔著一道鐵門,相見也是有距離,就仿佛是探監。

  (7)

  『給我你的照片看看。』

  『你不是見過我很多次麼。』

  『可是現在看不到你啊,給我吧。』

  『可沒有最近的,都是過去照的了。』

  『也行,發到我的信箱裡吧。』

  『好的。』

  ……5月17日,他找我要照片,我很奇怪,怎麼會突然想起這個來了,卻沒有深究。

  第二天,仍然像往常那樣上網,他比我早到。

  『來啦。』

  『嗯,今天怎麼這樣早?』

  『跟你說件事兒』

  『恩。』

  『我要是說我過一陣子真去國外你信嘛?』

  『去吧。』我開始只是當他開玩笑。

  『呵呵。你還挺痛快』

  『當然了,我可不是那麼婆婆媽媽的,畢竟你會有你自己的事業,再說,我說「你別去」,你要是早就訂下來要去了,這麼說只是增加你的困擾,而沒有其他用處』

  『不過這一去要好幾年了,估計回來你孩子都老大老大的了』

  『去哪裡?沒有辦法啊。說不定你在那邊定居結婚呢。』

  『去法國』

  『好地方。』

  『好在和你還沒來的及發展得很深入,不然我會很內疚的』

  『什麼時候決定出國』

  『最遲2個月』

  『……一路順風吧。什麼時候做這個決定的?內疚就不必了。』我知道這是真的了,心裡很亂,就是機械的敲打著鍵盤,眼淚沒有流下,一直在眼眶裡轉著。

  『不是我的決定,是我家裡人的決定。因為我舅舅在那裡定居,給我找了個工作,我不想去也不行』

  『這樣子。

  我有個同學也是,她的男朋友沒有勇氣掙脫家裡對他的束縛,被安排出國,他們兩個都很痛苦,最後還是散了。』

  『沒辦法。我父母的意志我不能也不容我違抗』

  『恩,這很正常。』

  『真不知道自己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生活狀態到了那裡。喝去了,大不了就這100來斤』

  『不必這麼想,不過在國外你還是盡量小心吧,畢竟國外還是有歧視中國人的人。』

  『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情況。他們早就已經都商量好了』

  『出去吧,出去吧,為什麼大人總喜歡安排孩子的生活。』輕輕敲完這句話,突然覺得從心裡開始疲憊,過去的一切仿佛是電影重放,而我們在那一霎那沒有了未來。

  『沒想到上回是最後一面,早知道應該多玩會兒』

  『最後一面?說的根什麼似的』

  『肯定。以後你要孩兒她媽媽了我當然就不能約你出來了,而現在你還封著校,出不來。』

  『你結婚了,我也不會也魂』我已經開始錯字,卻不想改正,網下的我看著網上的我一句句平靜的回答,就像是夢境一般。

  『啊?為什麼』

  『一開始我就打算如果沒有遇到合適的30歲之前,不考慮婚姻,30歲之後如果父母逼得緊找個愛自己的人嫁了就行。』

  『傻樣兒。過了30就沒人要了』

  『無所謂阿。反正要是勉強結婚,還不如單身』

  『喔』

  『公雞』

  『公雞心情很不好』

  『我心情也不怎麼樣』

  『所萬幸的就是還沒來得及發展得很深。不然會更痛苦』

  『痛苦也好,不痛苦也好,生活本來就有很多無奈』也許是吧,花兒並不是開了最美麗,而是它含苞欲放的時候,如今卻在盛開前凋謝,也許會痛苦少一些,但卻會一直憧憬著它盛開時的美麗。

  『嚴重同意』

  『少見你同意我說的話阿,沒有說我』

  『我想盡量讓你心情好1點。我昨天可能就有點兒預感。突然想起要你的照片』

  『我還想,沒事做要我的照片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就是想要』

  『我卻沒有預感。恐怕以後我沒有去網科的必要了』

  『那裡去不去也就這麼回事兒。好在喜歡你的人還有很多。不至於青黃不接』

  『我喜歡的呢』那一刻眼淚再也不能夠停留,滴落在鍵盤上,輕輕的聲音卻重重的橋在我心上,無法在克制自己了。

  『你喜歡的正在郁悶ing』

  『……我很累了,先下了,晚安。』逃也似的拔了電話線,對著電腦,呆呆的流淚,不停。熄燈了,我沒感覺,那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知道多久,屏幕開始閃爍,已經很晚了,也許是第二天凌晨,在關閉電腦之前我寫完日記,之後一頭倒在床上,睡去。

  (8)

  『我去看看你。』

  『非典鬧得正凶,你就別出來了。何況我們還封著校。』

  『我想見你。再說我的身體好得很,不會傳染上的。』

  『好得很前幾天還病成那個樣子?』

  『嘿嘿,冷不丁的回到天津,有點水土不服。』

  『纔怪。』

  『既然已經沒有可能在一起了,又何必見面圖增傷感。』我沒有說出來,心中一直渴望著,見他最後的一面,明明知道沒有未來,卻依舊身不由己。

  『快出來吧,我在你們學校門口。』中午突然他的電話就來了,雖然這是我心中幻想過千萬次的情景,卻沒有想到他這樣快。放下吃到一半的盒飯,我飛也似的衝了出去,在校園中奔跑著,旁若無人。

  天氣有些熱了,風吹過我的長發在耳旁刷刷作響。來到校門口,喘著氣在鐵欄杆的兩面尋找他的蹤影,沒有。

  『你在哪裡?我看不到你。』

  『我就在門口,我也看不到你。』

  『門口哪兒?』

  突然他就出現在我的面前了,拿著手機,『看到你了,回頭。』我收了線,他掛了電話轉身——他瘦了,憔悴了。

  『你比原來瘦了。』

  『你也是。』

  『應該多吃點,女孩子不要太瘦。』

  『我知道……』

  他從鐵欄杆之間把手伸過來,我的手指輕輕觸到他的掌心,再也忍不住,哭泣。

  淚一滴滴滑落,我固執的看著他不眨眼睛,即使已經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不要哭。』他的嗓音嘶啞。

  『我不想哭。』

  『不要哭……』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拭去我的淚。

  『我們這又是何苦……』

  『這又是何苦……』

  我們不停的說話,卻都不太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只知道如果停止說話的話,就會哭泣、別離。

  回宿捨的時候,飯早就冷了,我再也沒有胃口吃下去什麼。望著窗外,自己仿佛死了一半,同學問我怎麼了,我不再回答,坐在椅子上或者躺在床上,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外面的天氣這樣熱,陽光這樣足,為什麼我的心裡會這樣的冷。從沒有想過跟著他出國或者等他回來,那些都太不現實,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散去,讓時間將記憶磨滅或者自己以為自己忘記,即使這樣要很長時間痛苦纔能夠減輕。

  太陽下山了,我出去沿著湖邊一圈又一圈的走,仿佛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又仿佛什麼都沒有想。天黑了,沒有月亮,學校的小湖周圍散布著一對一對的情侶,突然很羡慕、很羡慕他們。

  (9)

  再次在網上遇到他是1、2周之後的事情了,這期間我克制自己不要上網,希望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再陷進去了,卻依舊忍不住隱身上網看他在不在。心裡清清楚楚知道是在等他出現,又一次次反駁自己和他只是朋友關系了,別的再沒有什麼。

  『我試過。』

  『試過什麼?』

  『留下。和父母說和舅舅說,可是……』

  『既然不能夠留下,你就去吧,不要因為這個和他們鬧矛盾。』

  『……,我母親病了,被我氣的,什麼理由到了他們那裡都不是理由了。』

  『啊?!病的利害嗎?你多照顧她,畢竟還是你的母親。』

  『我知道。這幾天就一直照顧她,沒怎麼上網。』

  『這樣……以後還是少上網吧,出國之後很多事情遲早要放棄的。』

  『……我知道……』

  很多話已經無法說出口,就當過去的一切都是夢吧,我做的一場美夢。在夢裡我被情絲網住了,無法掙脫,掙脫不開,希望醒來的時候就會忘記夢中的一切,包括他。這樣能夠減少一些痛苦吧,沒有別的辦法了。

  『再見』

  (10)

  從此以後,回到了他出現之前的日子,只是心情卻再也無法像過去一樣。生活像一個螺旋,仿佛是在轉著圈圈,卻再也無法與原來的圓相交,我依舊孤獨的自己轉著圈。七龍堂已經名副其實的解散了,妖之瞳找到了她的所愛,七七卻再也沒有下落。很多地方已經不再去了,連曾經熟悉的號碼竟也記不全,落滿灰塵的是我的生活和心,平靜或者說無動於衷。

  『你過的還好嗎?』

  『這麼久都沒有看到你。』

  『在嗎?』

  偶爾上網,會看到他的留言,不知道怎麼去回,既然爭取過又失敗了,既然知道結果是分別,我無法再受更多的打擊,原諒我是個弱者,不會爭取眼前的快樂害怕將來的悲哀。

  『一天、兩天、三天、記憶開始遺忘了。』我打出這行字,可能是給他最後的回答。他快要走了。

  『還有一個星期,我就要離開了,想見你。』

  『你不再嗎?不再嗎?每天看著你的照片……原諒我,無法掙脫父母的束縛。』

  『大後天,我就要走了,知道你不會來送我,知道那樣只會彼此更痛苦。』

  『再見了……再見了』

  他走的那天,天氣很好,我一個人在宿捨對著電腦,一遍遍放著《挪威的森林》,沒有眼淚。

  『讓我將你心兒摘下

  試著將它慢慢融化

  看我在你心中是否仍完美無暇

  是否依然為我絲絲牽掛

  依然愛我無法自拔

  心中是否有我未曾到過的地方

  ……

  你說真心總是可以從頭

  真愛總是可以長久

  為何你的眼神還有孤獨時的落寞

  是否我只是你一種寄托

  填滿你感情的缺口

  心中那片森林何時能讓我停留

  或許我不該問讓你平靜的心再起漣漪

  只是愛你的心超出了界限

  我想擁有你所有一切

  應該是我不該問不該讓你再將往事重提

  只是心中枷鎖該如何纔能解脫』

  不需要解脫、不曾解脫,我活在自己所營造的夢境中無法自拔,就這樣吧,我不是沈淪,只是從頭到尾,都、不曾蘇醒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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