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夢無邊 2002-10-19發表於論壇
 

樓下男生

  從大一便盼望著某天宿捨樓下站著某個男生喊著209,叫著我的名,直到我換好衣服飛快衝下去他都一直含笑等在那裡。偶爾伸手遞出一個水果(盡管我不喜歡吃),或是一朵剛摘的不知名的野花(盡管我反對)。那種無言的幸福與默契將會如何幸福著我。

  那仿佛是場不切實際的夢,從大一一直做到大四。

  樓下總有高高帥帥、老實淳厚、纔華橫溢的男生,叫著女伴的名,於是樓上樓下互相應答,快樂而幸福。可惜很少有人叫我,即使是也是公乾,甚至連209都幾乎沒有人喊。於是每次聽著外面、看著樓下的男生,卻又心底有些澀澀的滋味。

  一個人的寂寞沒有人來分擔,即使兩個人會更寂寞,也可以在寒冷的夜依偎著取暖。

  直到遇到他,在我還沒有確定自己的感情何去何從。他仿佛突然出現,帶著山東人特有的直率。我不清楚對他的感覺,因為那時候已經累得近乎麻木,他的呵護與體貼是我最需要的。他是個好人,自始至終我都這樣認為。自己不該讓他傷心,可又在答應交往之前就已經隱隱覺得遲早要分離。我更怕他對我的感情僅僅是表面僅僅是一時。

  即使如此,樓下仍沒有他在叫我。他從來不知道藏在我心中的這個秘密這個渴望。我也從不勉強他做什麼改變什麼。

  手機短信約定時間地點,再出門見面,仿佛成了習慣。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一周一、兩次,一、兩周一次的見面習以為常。這樣淡然的關系是我所喜歡的,但總覺得我們想朋友更勝戀人。

  那天下課回來,一個黑色的人在一輛黑色越野摩托旁站著,酷酷的冷冷的竟不禁怦然心動了,看了一眼又一眼。他在樓下一動不動的等著他的女伴,很專注,從他身旁掠過也不太自然起來了。對於美麗的事物,我總是克制不住好奇心與欣賞。後來告訴他,他只是拍拍我的頭:『哪天我穿著一身黑,騎著我的28自行車,黑色的,找你去啊。』害得我哭笑不得。他很少嫉妒,直到現在我還分不清這是源於他對自己的信心還是別的什麼。

  他是個好人。開始覺得當初接受他的追求是個錯誤了,我不想傷他,但他無法留住我注定漂泊的心。不知道怎樣纔能將我對他的傷害減到最輕,這使我一再拖延分手的決定,怨恨自己於事無補,感情沒有對錯,只是我不該因為一時的軟弱而答應他。

  樓下依舊常常人來人往、上下應答,每次看到仿佛就能感染上他們的快樂。站在窗前注視他們竟也成了習慣,而他仍是保持著慣有的頻率。時常想習慣是件可怕的事情,它能讓你適應某種生活方式,某個人,甚至習慣他的長相性格。每每想到我和他就這樣相互適應50年後仍是如此,心中便有個聲音大叫『不!不!!』我不明白自己反對的是什麼,可能是太過於平淡的生活以及愛情吧。也許等我失去這些纔會珍惜……

  有些決定說是迫不得已,其實除了自己沒有人逼迫我。

  那天有人在樓下喊我,男生,多麼奇怪的事情,我以為在畢業前不會有男生喊我了。但那仿佛是他的聲音。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將來也不會發生,因為,前天我們分手了,他離開的時候很平靜,沒有一絲怨恨,我寧願他罵我。下去,他穿著一件黑風衣站在那裡,很憔悴、很蒼白,可是那眼睛卻那麼明亮,讓我不敢對視。他像往常那樣微笑,『有句話一直沒有和你說——謝謝。』我愣了。『是你讓我有幸福可以回憶,不要以為我恨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他遞過一枝玫瑰,在風中哭泣的花,『再見。』就這麼轉身離去,沒有留戀。

  我看著手裡的玫瑰——這是他送給我的唯一一朵花,淚奪眶而出,這便是上天對我的最大懲罰,不能後悔,我怕一有這個念頭就會後悔。那朵花在夕陽的餘光下顫動著,轉瞬即失的美麗,一如我至今唯一的一次戀情。

  自那以後,我開始懼怕有人在樓下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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