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怎樣纔能不對人性絕望?

  我非常願意相信人性中一切美好的東西。

  曾有人對我說:微笑是我最寶貴的財富。在我做導購員期間,很多人誇我:你笑得非常燦爛。

  我願意笑對生活,笑對我身邊的每一個人。

  在去北京之前,我思考:怎樣纔能使我的行程更有意義?

  答案是:與人為善。我抱著這樣的想法上了火車。

  很幸運的是,我的旅程相當的愉快。我把位子讓給了一個大學生,自己站了10個小時;幫一個一直找不到座位的阿姨照看她的孩子;車經河北的時候,遇到一個同鄉,因為我手中《海子的詩》而熱烈的交談起來。

  那個阿姨說:像你這樣好心的孩子不多了。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我懷著對未來的好奇與喜悅到達北京——中國的首都。一個我曾經無比向往的地方。

  但是一抵達住處,我的喜悅便迅速的熄滅了。

  北京並不歡迎我。

  我來到這裡,身份不是游客,而是一個一無所有的求職者。這是母親告訴我的第一件事。

  第二天母親遞給我厚厚的一摞報紙,讓我從報紙的夾縫中尋找招聘信息。我很快找了一份話務員的工作。交了300塊錢的押金之後,開始了實習。很多人告訴過我,在京找工作很難。我不太相信。哪,我不是很容易就找到工作了嗎?

  事實很快證明我的天真。

  我住在海淀區,而實習的地方在朝陽區。我每天5點半起床,然後花2個半小時的時間乘車。到那裡後,先打掃辦公室的衛生。剩下的時間,便是坐在三個話務員後面,看著她們看報紙、吃零食、聊天、接接電話。沒有人理我,沒有人看我一眼。我試著微笑,與她們搭訕,卻只是徒勞。我就是那樣乾坐著,坐一整天,直到五點半的時候經理在門口探探頭告訴我可以走了。

  三天實習期結束後,我纔得知,那家招聘我的公司其實只是一家中介公司而已。他們把我安排到另一家公司上班。

  那是一家怎樣的公司呢?

  說得好聽點,是一家禮品公司。說不好聽點,是騷擾公司。我所謂的工作,就是拿著一本企業目錄,照著上面的電話號碼挨個打過去。

  我在那裡坐了一個下午,不堪忍受。

  我沒有想到我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竟會這樣。

  也許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弱。來北京纔9天,我已經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

  這幾天的所見所聞讓我明白:這個世界遠離我的想象。

  北京不是聖地。這裡照樣有骯髒的街道、陰暗的角落。

  我第一次開始懷疑:我的微笑是不是錯了?

  我在自己的胳膊和手掌上寫字,告訴自己:這是幸福的一天;黑夜和白天一樣美好;微笑是我的財富;要把快樂帶給別人。

  我很努力的微笑。

  可我在北京見到的唯一笑容,來自那個中介公司的經理。

  那天和母親一起乘車。我把座位讓給一位老人後,母親叫我和她擠在一起坐。我搖搖頭,告訴她我站得住。接著隨口說起在火車上站了10個小時的事。我沒想到母親立刻很大聲的責怪道:你給別人讓座,誰又給你讓座了?

  我無語。

  還有一次,天下著大雨,公共汽車上就我、司機和售票員三個人。我和售票員聊起北京的現狀。他說你看大學生的素質應該挺高的吧,可楞是沒看見車上有幾個大學生讓過座的。他說北京現在的社會一個字形容就是:黑!他說原先北京挺純潔的,就是因為外地人多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

  我是一個外地人,可是北京,我把你弄髒了嗎?

  我還能相信什麼?

  甚至於我的母親,她在我眼裡都已經陌生了。

  我在北京住的地方,是一家理容休閑店。這裡是『小姐』們工作的地方。

  母親禁止我和她們多接觸。母親說她們是不自尊自愛的人。

  我曾經也非常鄙視她們。

  可在北京,我卻覺得她們是非常美好的人。她們是我的湖南老鄉。她們的笑容讓我覺得踏實而溫暖。

  對我笑得最多的一位小姐,有一天我聽到她偷偷在哭,原因是她給一位顧客做按摩的時候,那個男人在她身上亂摸。

  我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再說一句,這家理容休閑店開在中關村科技園附近,來這裡『休閑』的,大多是這個城市的所謂精英份子。

  我還是願意繼續相信人性的美好。

  可是,一旦踏入社會,便只剩下騙人與被騙兩種途徑了嗎?

  告訴我,怎樣纔能不對人性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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